淩晨兩點,停車場占滿的車圍着醫院,隻有頂上十字發着紅光,射在路面,周遭陷入詭異的夜色。
遲白和謝惟到手術室的時候,陳百霖已經進去十分鐘了,人很多,凳子坐滿,每個人臉上都焦急得不行。
鄭千賜在門口來回踱步,他太急了,睡褲還挽在膝蓋沒放下去。
聽到動靜,鄭千賜擡頭,快步走到謝惟面前。
“兄弟,你終于來了,我要緊張死了。”
謝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肯定會平安的。”
鄭千賜歎氣,視線掃過他脖頸間的痕迹,頓時有些無言。
“我打擾你們兩個了是吧?”
此時遲白手機也響起電話鈴聲,她看了眼來電人,瞬間有些憤慨,卻還是指了指角落,走到一旁去接。
“沒有。”謝惟笑,“這不是快馬加鞭趕來了。”
“我的娘哎。”鄭千賜渾身起雞皮疙瘩,頭回在兄弟面前這麼重要,“那我真是受寵若驚。”
“手續都辦好了嗎?”
“辦完了。”經過這一插曲,鄭千賜心情也平穩不少,“護工六點就來。”
謝惟點頭,“好,話說。”
“什麼?”
“孩子出生。”謝惟頓了頓,慢條斯理地把話說完,“是不是得叫我幹爸?”
“......”鄭千賜是真想罵他,剛好遲白接完電話回來,他便開始告狀,“你老公真不要臉了。”
“嗯?”遲白收回手機,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這時候,應該得護犢子,她摸着謝惟的臉,真誠發問,“這不是嗎?”
“你倆都滾吧。”
鄭千賜看似氣沖沖地走掉了。
謝惟看着他笑笑,轉而低下頭,一股查崗般的語氣,“電話講了什麼?”
原本的心情都被這一通電話搞沒了,她狀态不佳,“公司有個方案得寫。”
“要先回去嗎?”謝惟摸摸她的腦袋,掏出車鑰匙,語氣溫和,“這裡有我看着。”
“不用,我休班工作個屁。”遲白就着凳子坐下,開始吐槽,“老闆也是有病,大半夜打電話。”
“估計被媳婦趕出去了。”謝惟和她統一戰線,懶懶道:“一個人走在孤獨的街道上。”
“那再讓蚊子叮一百個包吧。”
“一千個。”
“你更惡毒。”
謝惟輕笑,攬住她的肩膀,慢悠悠道:“惡毒夫婦?”
“可以這麼說。”
天蒙蒙亮,陽光從雲層掙紮開來,第一束光打在十字架上,驅散夜晚連帶着陰魂。
醫院漸漸進了人,逐漸吵鬧,附近的早餐店人滿為患,值班醫生開始查房。
六點過一刻,手術室上的燈暗了。
鄭千賜立馬起身,隻見護士推着嬰兒車出來,遲白和謝惟也站起來,都看了一眼孩子,而後直接轉身,往手術室裡看。
“陳百霖家屬?”
鄭千賜指着自己,“是我。”
護士言簡意赅,“你跟着我。”
鄭千賜探着頭還往裡看,“我等我老婆。”
護士無奈,“你老婆還沒這麼快,你先跟我上去核對寶寶。”
“哦。”鄭千賜回身,跟遲白說:“照顧一下百霖,我馬上回來。”
她點頭。
沒多久,陳百霖被推了出來,遲白湊上去,看到她蒼白的臉,嘴唇毫無血色,眼眶漸酸。
她眨巴兩下眼睛,藏好情緒,露出個笑臉,“真棒,居然生了個小娃娃。”
“我也覺得。”陳百霖嘿嘿笑,安撫她,“一點都不疼,打完麻藥我就暈了。”
話音剛落,鄭千賜喘着粗氣跑過來,額間流着汗,咽了咽唾沫,“難受嗎?”
“不難受,感覺肚子一下子好空。”
“這樣。”鄭千賜笑着,想碰她卻又怕自己的手不幹淨,最終還是放棄,“那用小零食給你填回去。”
回到病房,安頓好陳百霖,幾人這才後知後覺的去看孩子。
是個女孩,剛生下來渾身通紅,跟個小猴子似的,臉蛋完美繼承了父母的基因,雙眼皮高鼻梁,長大以後也絕對是美女。
因遲白和謝惟休息得晚,又在這熬了一夜,這會腦子已經有點不清醒。
謝惟跟鄭千賜說了下,便帶着遲白回去了。
下了電梯,遲白打過第六個哈欠,眼角溢出淚水,困得眼睛疼。
謝惟就怕她走着走着突然倒地下了,牽着的手又重了幾分。
剛出醫院大門,遲白看見一對衣服上下通黑的情侶。
男人頸間帶着項圈,挂着一個貓爪印,卻沒有拉牽引繩,跟在女人後面,她膚色白的病态,穿着一身簡單卻又不失陰郁的短吊帶上衣和短褲。
看過來時,眼前的陽光似乎被壓下幾分,隻能感受到她身上所帶來的清冷。
“謝惟?”見寒江主動打了聲招呼,聲音吊兒郎當,“大早上來醫院幹什麼?”
“朋友生産。”謝惟神色意味深長,盯着項圈看了幾秒。而後,他看向女人,簡單說了一下下午的拍攝需要,讓她提前做好準備。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安清弦,你昨天提交的成片有點問題,昨晚忘了告訴你,記得找個時間修改一下。”
安清弦點頭。
瞧見他交接工作的摸樣倒有些認真,遲白雖然困,也沒太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