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眼皮子一掀,看向還在捯饬花束造型的洋景,開口道:“小羊。”
“怎麼了?”洋景給坐在沙發上的人分去一道視線。
松田:“女收銀員也是你們的人?”
“誰?”洋景徹底将所有注意放在松田身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再說什麼。
洋景見松田揚了揚手裡的廣告紙,第一時間聯想到的是安室透給的宣傳單,後來終于想起看到“甜橘便利店”的怪異感從何而來。
這不就是倒黴撞上松田那晚,旁邊的便利店嗎?
安室透又是什麼時候跑去那當店員的?
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哦,不認識,沒關系,真的是湊巧,”不能讓松田跟安室透聯系上,“宣傳單是别人發給我的,你不提醒我,我都沒記起來這上面說的是那晚的便利店。”
“慌什麼,我不過随便問問,”松田若無其事收回視線,低頭繼續翻看打發時間。
洋景回以微笑,問問問,問你**。
夜晚,松田用毛巾搓着濕漉漉的頭發,從衛生間裡出來。
名義上已經死掉無家可歸的人,自然而然被洋景收留在家。
“你在卧室裡睡,我不占地方睡沙發足夠了,”洋景鋪着被褥,餘光看到松田出來。
讓松田回地下室住肯定是不能夠的,先不說已經被松田發現身份的轉變,冬天了下面一定會冷。
也不能像從前,兩個人擠一張床睡,畢竟松田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
也不對,按穿過去的年齡算,自己好像也隻比松田大兩歲?
啧,總之,是跟過去不同的。
松田對此次安排沒有異議,走進卧室,沒有開燈。
毛巾搭在肩膀上,單腿曲起,背靠新的加厚被褥,松田毫無困意。
沒有認真擦拭的卷發,任它一滴一滴在發尾緩慢彙聚成水珠滴落,浸入毛巾後消失不見。
不知過去多久,客廳的燈光滅了。
今天發生了很多,太多信息湊團,腦袋裡亂糟糟得。
有計算機高手的幫助,外加預知夢的加持,如此解釋,小羊做成這些事好像都不足為奇。
比如高科技設備,比如一套房子。
但還有一點,松田看向旁邊黑屏的台式電腦。
[如果你的煩惱源自于我,可以來地下室一叙。]
漆黑的屏幕中央突然被打出一句淡藍色的話,在黑夜裡泛着淺淺的光暈。
[我想,你跟我一樣,都不想吵醒她。]
松田沒有說話,輕手輕腳起身打開房門,沿客廳走到狹長樓梯前。
他回頭看一眼沙發上蜷縮的小小一團,下樓。
來到漆黑的地下室,咔嗒一聲鐵門被關上。
房間内驟然大亮。
松田眯了眯眼,逐漸适應強光。
“這麼晚邀我下來,想說什麼?”松田換下了西裝,一身居家休閑服目視鏡頭。
“我以為會是你想要找一個人談談,”弘樹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播,在空蕩的室内響起。
“等一下,等一下,你是什麼弘樹,還是那個人工智能?”松田佯裝作出考究的姿态。
諾亞:“我認為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好吧,諾亞,方舟?”松田試探,“一直以來都是你,我沒說錯吧。”
諾亞:“如果你指的是監控電子合成音,我想嚴謹地表達,大部分時間是我。”
松田:“小羊知道嗎?你私下跟我交涉,換句話說在此前她知道你的存在嗎?”
諾亞:“我可以解釋,比如弘樹載入的追蹤系統屬于我的一部分,我早已被制作出,但在今天才正式宣告完善成功。”
“為什麼說離開是你我的共同目标,”松田問到困擾他一整天的問題。
他們站在同一陣營,卻又明顯指向兩個完全背道而馳的目的。
一個絞盡腦汁阻止他離開,一個費盡心思趕他離開。
諾亞:“我隻是在執行底層指令——保護洋景。我無法阻止你越獄,同理一旦你想做出什麼我也依舊無能為力。如果你選擇逗留,通過計算,我得出你有很大概率會對洋景造成傷害,我希望你能夠盡快離開。”
“傷害?”松田嘴角微揚,“是嗎,那人工智能會撒謊嗎?”
“人工智能是通過計算機模拟人類智慧的技術與系統,以此執行需要人類智慧運作的工作,”諾亞說道,“調試階段人工智能會出現誤差,但絕不會違背原則而撒謊,先生。”
諾亞諄諄善誘,像位極具耐心與懇切的教導者,繼續道:“我想我們會有很長的一段相處時間,希望今後我們能摒棄前嫌,一起共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