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尚未想出結果，這時許昭卻淡笑道：“不必介懷，陸兄。早日面對比他強上不少的妖怪，會讓他知道修道之路可不好走……陸兄，我不再逗留了，這就帶我愛徒離開。”

陸為先與他拜别，隻是許昭離開時，又回頭道：“對了，陸兄，你可知東南邊界，妖魔作亂麼？”

“略有知曉。”

“那就好，陸兄，即使你成仙失敗了，也萬不可因失意而忘了修道的初衷。”

許昭說完，也不等陸為先回話，便帶着餘默天離開。

陸為先面色平靜，對他的話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

倒是李思抓住機會，上前輕聲問他：“公子，公子，可以回答李思的問題嗎？”

陸為先側身回望，“怎麼？”

“公子，你以前是神仙嗎？”

“不是。”陸為先回答得幹脆，“以後也不會是。”

“那，你是成仙失敗了嗎？”

“……或許是。”

“公子……”李思又要繼續問，卻顯然有些遲疑，但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問道：“公子，當神仙好嗎？”

陸為先徹底轉身看他，說：“怎麼這麼問。”

陸為先轉過來的臉上罕見地有着某種落寞的表情，這讓李思有些驚訝，“嗯……李思隻是随口問問……李思不問了。”

“……”陸為先隻是摸了摸他的頭，擡腳走向草屋的另一邊。

陸為先沒有想起什麼，隻是陡然被李思問起之時，胸口忽然生起一種失落之情，仔細思索，失落之中好似還有一種疼痛。

疼痛令他頭暈，這種感覺他不是第一次體會，那是在剛醒沒多久的時候了，起初他一個人在草屋中醒來，隻覺天地陌生，孤苦無依，胸口處仿佛空缺一塊，此時的頭疼暈眩無異于雪上加霜。

先前陸為先就不太能忍受這種苦，如今更甚。他伸出手往空氣裡捏了捏，靈氣凝結成一把長劍，憑空顯現在他手中。

陸為先一言不發，提着劍就出了去。

李思一驚，忙跟上去。

草屋後，是一片茂密的樹林，樹冠濃密如烏雲，其間點點碎陽落下來，此刻溫度适應，靈氣更是充沛。

陸為先提劍快步走到樹蔭下，下盤一沉便開始練劍。

鋒利的劍刃刺破虛空，陸為先一劍便揮起地上堆積的落葉，糊了跟随而來的李思一臉。

李思狂呸幾聲，見陸為先站在中間，劍風淩厲，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随便躲在一棵樹後悄悄觀察。

靈力漸漸從陸為先身上向四周散發，一時間微風四起，陸為先于風中緊閉雙眸，忽然便睜開，手中的劍也随他的身形舞動。

跟随多年的佩劍是他默契的老友，沖，穿，刺，輾轉之間仍緊緊貼在陸為先的手掌，縱使主人已喪失掉大部分記憶，使起劍來也未曾生疏。

陸為先的确是個修士。

光是站在遠處都能感受到他厚積薄發的靈力，何況看他出招幹淨利落，全然不似英俊年輕外表的青澀。

李思記得母親曾經說過，那個人是遠近聞名的大修士，武功法力天下無幾人能敵，所以才要自己小心靠近，取得他的信任，找到他的弱點，一舉将他擊潰。

“那，為什麼要殺了他呢？聽來他不是一個壞人。”

彼時天真的李思仰頭問他。

“……因為，”他沒看李思，日光遮住了他太多面容，令李思隻能看清楚他的嘴唇，提起陸為先，他仍舊咬牙切齒，低聲道：“……他枉為君子！”

“啪”地一聲，陸為先将手中的劍甩出，長劍在空中翻轉，最後一劍将眼前的一棵樹攔腰砍斷。

李思不由驚歎：好強！

插入地上的劍被主人指引回到手裡，一切歸于平靜，唯有那抹劍穗還搖晃不停。

冬去春來，轉眼之間，李思與陸為先在山上呆了一年有餘。

山林中的植物萎縮又生長，草屋卻仍舊沒有變化，還是那個破舊的模樣，屹立如初，李思成了陸為先的徒弟。

如果餘默天知道，估計要大鬧一場。

李思想。

蓄滿靈力的一掌毫不猶豫地向他襲來，李思暗自一驚，尚未反應身體就作起警惕的姿态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陸為先的那雙手，如暗中蓄勢待發的蛇，然後身形一動，開始與陸為先的那隻手激鬥。

李思腦中瘋狂地想着陸為先這一年來教過他的所有東西，身法，掌法，腿法，着急起來連母親曾教過他的都使出來了，可仍然無法抵抗過那一隻手。

可惡，可惡。

高大男人身形穩如泰山，把另一隻手背在身後，隻用一隻手就已讓學有所成的少年焦頭爛額，糾纏不休。

陸為先一邊輕松化解李思的招式，一邊又在心中無可避免地輕歎，不知是感慨李思學了一年能到如此地步已算刻苦有天分，還是歎息他離讓他出兩隻手隻差了一點點。

正要一掌打退李思好結束今日的修行，誰知李思卻趁其不意，從底下猛地探出身體，陸為先一驚，下意識便出了第二隻手。

李思隻來得及出一招便被狼狽打退，捂着胸口勉強讓自己站穩，臉上卻露出了喜色，“公子，我赢了！”

還來不及向陸為先邀功，卻被陸為先的臉色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