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夜月寂寥。

陸為先落在地上，眼睛盯着那人離開的地方，隻覺胸膛中的那顆心在敲鼓撞鐘，一時間躁動得停不下來。

他……他……

陸為先捂着胸口。

為何這般小氣，連一眼都不願看他？

這種自私的想法讓陸為先有些害怕。陸為先閉了閉眼，理智告訴他不應追究消失的人，而是要查明道帝和他們之間的關系，趁早找出結界，破了還魂陣法為好。

直到耳邊剩下簌簌風聲，趴在地上的李思試探性地放下耳朵，确認沒有别的聲音後才睜開了眼睛，隻見周圍一片狼藉，道帝也不見蹤影。

而擡頭一看，巫師飄在空中，居高臨下地俯視着整個雞鳴村。他擡頭面向如玉盤皎潔的明月，就看見此刻一塊陰影走了上來，慢慢遮擋住玉盤的一角，好似有人不合時宜地掰碎了玉盤。

“夜色如墨月如盤……可惜了，時候未到。”巫師淡然道，一甩衣袖離開。

“……”

李思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陸為先身旁，卻聽見陸為先呢喃道：“紅色……”

“紅色瑪瑙耳墜，我終于看清了……”

李思暗暗一驚，莫非……

“……公子，您看清什麼？”

“不，沒什麼。”陸為先好似回過神來，收回視線。他轉身面對着雞鳴村，低聲自問，又像在問李思：“這下該如何是好？”

還能怎麼辦，道帝死了，雞鳴村的人也快死了。

李思暗道，心思卻不由得去想白明魄，剛才天地混亂，他隻來得及低頭護着自己，看不清局勢。

白叔來這裡做什麼？

和母親有關嗎？

陸為先走到中央，雙手一揮，法光迸現，一切歸于原位，包括那十數個還魂陣法。

—

第二日，李思睡到日上三竿，一直睡到被樂之叫醒，他看着外面的午陽，隻覺身心疲憊。而陸為先也早不知去哪裡了。

樂之笑眯眯道：“小公子，昨晚睡得好嗎。”

李思一邊洗漱一邊搖頭，“昨夜……你睡了嗎？”

“我睡得可香呢。”樂之開朗道。

“昨夜，道帝又來了。”

“嗯，我知道。”

“你不怕嗎？道帝……鬼魂？”

樂之笑着搖搖頭，眼睛都彎成了一條縫，“小公子，鬼都是人變的，世上能有什麼東西可怕得過人？”

—

陸為先去找了村長。

還魂陣法已經成形，且被某種力量保護起來，所以不能輕舉妄動。巫師密謀換魂之事也必須盡早告知，因此陸為先決定去找村長，将巫師一事交代清楚，暫停祭祀，好讓他能尋求破解之法。

他徑直來到雞鳴村主管村中一幹大小事務的祖屋，發現村長已經坐于堂中，好像在等着他一般，而巫師就在他身旁。

見陸為先來了，巫師向村長拜了拜，揚長而去。

見巫師離開，陸為先下意識地要跟上，卻被一旁的村民攔下。

村民手持刀斧，有些人甚至還準備了繩索，繩索溢出光芒，竟是捆仙索。

陸為先看着那道捆仙索，問道：“村長，你這是何意？”

環視一周，這才發現屋裡人圍了一圈，好似慶典殺牛宰羊作準備一般。

陸為先不動聲色，藏在袖中的手已悄悄做起手勢。

“陸道長，昨夜發生的事，巫師已經和我說清了。”老村長扶着拐杖，身體已經佝偻得不成樣子。

“他和你說了什麼？”

“他和我說，你就是百年前——那個招來禍端的邪魔道士！”

“什麼？”

此話一出，在場除陸為先外的所有人個個皆面露兇光，這百年來所受的苦楚終于來曆清晰了，如今兇手就在眼前，他們怎能不恨。

“百年前，有個自诩救世英雄的臭道士，往我們村中……咳咳……布下招魔引鬼的陣法……害得我們……”

老人咳嗽連連，手指顫顫巍巍地指着陸為先，未說完的話讓身旁的年輕人奪了去：“那個人，就是你！是你害得我們家破人亡，窮困潦倒的！”

說罷，幾人抓着武器就要上前擒拿陸為先，陸為先心一沉，咒法從手中飛出，将這一群人震開三米外。

接着他一抓，将捆仙索收入囊中。

“愚鈍。”陸為先冷冷地看着倒了一地的人，眼神冰冷，手裡法力凝聚，“我未曾說過我是百年前的修士。”

“而你們不該輕易聽信巫師的讒言。他才是那個要害你們的人，聽我說，将祭祀停止，這根本不是——”

話語未完，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哭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