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不複當年。
念在林昭說話笨拙的真誠,憐呓廣袖微動,手心裡已經托着一顆龍眼大小的青玉丹藥,流轉着洗髓丹獨有的淡淡清光。
“這丹藥能幫你疏通經脈。”憐呓學着她師尊訓話的模樣,“修行無捷徑,還需勤修苦練。”
林昭整個人都呆住了。
原本看這位道長冷若冰霜的,她已不抱什麼希望了,哪想到對方出手就是洗髓丹。
這種品相的丹藥,夠她在虔光殿不吃不喝攢五年靈石了!
“還不收下。”
“謝謝道長!”林昭手忙腳亂地摸出個玉瓶,用袖子擦了又擦才把丹藥裝進去,樂呵呵地自言自語:“正好過些日子師姐要考核。”
話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慌得直擺手:“我是說…是說……”
憐呓心情輕松了幾分,寬慰道:“既然給你,就是你的,随你處置。”
林昭咧嘴笑了,像是個讨到糖果的小孩:“謝謝道長!”
這下子林昭徹底打開了話匣子,上至虔光殿與鎏光閣的淵源,下至日常門派任務,知無不言,連堕魔之事都抖了出來。
“附近有堕魔出沒?”
憐呓沒想到能有意外收獲,畢竟堕魔之事,那位錢長老都不願多說。
林昭是個實誠的,一五一十說的清楚:“是啊,最初是村裡有一獵戶失蹤,後來後山接二連三有人被撕得血肉模糊,我和師姐他們去山下查探後才知道是堕魔。”
“那魔頭一個照面就把我打暈了,甚至都沒能看清他樣貌。”林昭還心有餘悸,腳步都慢了半分,“幸虧傅長老及時趕到,聽宋師姐說,要是傅長老再晚來半步,我們都活不了。”
和錢月扇所說的都對得上。
憐呓心頭微動:“這麼說那堕魔已經伏誅了。”
林昭搖頭:“隻是被傅長老趕跑而已,不過自那天後堕魔就再沒出現過。”
兩人進入竹林。
前方月洞就是林昭拾掇出來的洞府了。
“林昭師妹。”
帶笑女聲自竹影深處傳來。
宋晦棠一襲靛青道袍踱步而出,她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個來回,最終停在憐呓身上:“這便是傅長老的朋友?不知道可有信物?”
林昭知她心中不滿,但這可是執事長老都要巴結的人,林昭急的去扯她袖子:“宋師姐,長老親自接的人呢。”
宋晦棠笑意淡了幾分:“我明白道長身份尊貴,可規矩就是規矩。”
憐呓默然。
場面一時間有些尴尬。
林昭絞盡腦汁,給二人打圓場:“憐道長你莫生我師姐氣,她是個恪守規矩之人。”
又對宋晦棠說:“道長和傅長老是朋友,朋友之間哪裡會特地留信物呀。”
奈何她這宋師姐認死理,就是不松口。
林昭也沒了法子。
這時,憐呓方才想起一事,當年傅遲來尋她師尊,得知她在煉丹贈了她一個紫砂丹爐,但随着煉丹品階提升,就沒再用過。
憐呓神念一動,将這小丹爐取了出來:“不知此物可否為證?”
林昭接話:“這丹爐上還刻着傅長老的道号呢。”
宋晦棠看的卻不是這道号,而是鎏光閣特有的銅錢紋,這才拱手賠笑:“道長見諒,最近聽聞合道宗内揪出幾個魔修來,不得不小心些。”
“林昭,你先回吧,明日還需去月溏村幫百姓修繕房屋,早些休息。”宋晦棠支走林昭,親自帶着憐呓步入那月洞之中。
宋晦棠壓低聲音:“道長這次前來是為何事?我記得供奉前些日子已經上繳了。”
原來是将她當成了傅遲派來收繳供奉的人了。
這些宗門間的兜兜繞繞多如盤絲,實在不堪其擾。
憐呓皺眉直言道:“你誤會了,我隻是來向傅遲探讨丹道。”
宋晦棠松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實在抱歉,是我多慮了。最近魔災肆虐,我們虔光殿也損失不小,招待不周之處還請道長見諒。”
這人倒是比那執事長老穩重多了,憐呓不由得多打量她幾眼,在看出她也是築基中期時,略有詫異。
但她并未多問,憐呓戲做全套,淡淡道:“傅遲若是回來了,還請告知我一聲。”
宋晦棠笑着應承下來,行禮倒退離開洞府。
洞口的光膜波動數下歸于平靜,此時洞府内終于隻剩下了她一人。
她随手布置了幾個禁制于洞口,才盤腿坐下運氣調息。
這日夜晚,憐呓心神并不安甯。
似夢似醒中看到了一片猩紅,死屍遍地,黑暗的天空也被煉得暗紅,像是身處無間地獄。
“畜生……你不得好死!”
“爛了心肝的……”
“咒他…五髒六腑生蛆…”
一抹白色翻飛。
鮮血滴落。
憐呓猛然睜眼,已是清晨。
她眉頭逐漸擰緊,這噩夢,怎會如此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