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晦棠緊縮的眉頭舒展開：“多虧有憐道長在，否則真不知如何是好。”

方成耀抹了把虛汗，提議說：“這顯然是有人刻意而為，我們要不還是先回去吧？”

宋晦棠也點頭同意，正想叫衆人原路返回，卻見憐呓隻身一人向村中走去。

“道長！”宋晦棠連忙呼喚，“道長恐怕不知，近日有堕魔出沒，我們還是先回殿中安全！”

憐呓并未轉身：“若這迷霧真是堕魔所為，那手無寸鐵的村民又該怎麼辦？”

不顧宋晦棠怔愣，憐呓已是踩着斷枝上前。

幾人視線一番交流，還是林昭贊同憐呓的說法，勸幾人去村莊繼續任務，有道長在衆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然而，進入村莊中後，所有人都簌簌發抖了。

濃稠血氣撲面而來，血色繪卷在眼前鋪展，他們抑制不住地幹嘔。

唯獨憐呓，踏着未染塵埃的繡履，移步上前。

憐呓心中的震驚并不比那幾個弟子少。

村子像是下了一場血雨，殘肢如凋零花瓣散落四方。

目光所至的一切都沾染着猩紅，血花開在牆壁上、泥土裡、石井邊，開在村民們的殘軀之上。

他們死相極其詭谲，半掉的手臂，隻剩一層人皮銜接的腦袋，不知跪拜着什麼的無頭屍首……

但無一例外，每一顆腦袋都瞪大着充滿血絲的眼睛，嘴巴張開到仿佛已經脫臼，極緻的驚恐已然深入血肉之中。

越往深處去，地勢低窪處的土地越暗紅，憐呓停下了腳步。

憐呓垂眸望向腳邊的屍首，冰冷涼意蔓延指尖。

一具無頭殘屍，還維持着跪地的姿勢。

傷口發黑。

但不像幹涸的血。

距離死去已有十二個時辰了。

屍體的腦袋不知去處，脖頸處被整齊斬斷，上肢斷處的傷口是粗犷的撕裂狀，像是被人硬生生從軀幹扯下。

林昭眼中含淚：“究竟是誰幹的，這太……太……”兇狠殘暴了。

宋晦棠懊惱說道：“若是我們早一天來，若是我們在堕魔第一次出現時就将他們遷走……”

憐呓擰了擰眉：“你們先聯絡宗門。”

轉頭将幾個陣盤布向東西南北四角，繼續檢查起屍體。

連續幾具，皆能看到斷面和傷口處有黑漬。

憐呓指尖剛要觸及屍身，宋晦棠已閃身上前：“小心！這恐怕是魔氣，當心沾染。”

憐呓謝過提醒，掐訣時口中輕念：“四方聚靈。”

靈力驟然凝聚指尖，化作溫潤白光将雙手包裹，浸入雙手，血肉化作淡淡乳白色澤的溫潤玉石。

此訣可令身軀受靈光護體，避免邪祟侵染。

宋晦棠目光閃爍，心中暗暗驚奇，越發覺得這憐道長高深。

憐呓終于看清楚，那奇異的黑色并不是血肉，是一種猶如實質的黑氣，而且正在以肉眼極難查覺的速度緩慢蠕動。

如此一來，至少能确認一件事，這些村民死前可能曾遭魔氣侵染，甚至已經入魔。

但這并未讓憐呓的驚意減少。

要知道按古籍記載，數萬年前，仙魔大戰，無數仙人以仙軀築起結界，才阻擋了魔族入侵，并将魔族徹底封印在魔域。

現在的修仙界雖然有魔修、有堕魔，但其實和魔族根本沾不上邊——那是隻有飛升成仙才能匹敵的恐怖存在。

憐呓意識到，錢月扇交給她的這個委托，恐怕牽扯甚廣。

她斷了誅殺堕魔的念頭，準備立即動身回攸都，将這則消息告知錢月扇。

忽然，一聲短促的叫聲劃破天際。

“啊！”

憐呓猛然回頭，正好撞見一名虔光弟子被黑影撕成碎片，灰色風波以黑影為中心，震破了憐呓先前布下的陣法，将周圍一切掀飛！

憐呓迅速将玄劍插入土地，靈力灌注，光芒順着劍身延伸入地，小型陣法自腳下展開。

三尺白冰護盾将她罩在其中，擋住那灰色風波，以及那些被吹飛過來的殘肢。

宋晦棠和林昭直接被打出數十米遠，撞碎房屋土牆，倒在地上面色痛苦難忍，連連吐血。

隻剩方成耀還有幾分本領，皮膚表面變成黑金色，宛若般若附體，硬生生抗下這風波。

“吼！”

黑影在地上踩出一個大坑，猶如破空之箭彈射向那男修。

方成耀瞪大眼睛："是你？！"

話音剛落，頭顱已被拍碎。

憐呓眼睜睜看着血濺滿天。

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