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開口時,魏家隆打破了沉默。
“導演,”他臉色陰沉,和老楊說道,“你是專業的,就按你的原計劃拍,該采訪誰就采訪誰。”
魏家隆爸爸臉上挂不住,轉而教訓自己兒子:“你這麼大人了,怎麼還這麼不會說話?好像我嫌棄人家導演似的。”
他轉頭跟老楊說,“導演,我絕對不是批評你的拍攝計劃,但我們家情況,你一個外人,肯定不如我知道的清楚,魏家隆他媽吧,平時就愛做個家務,也不像有的女人愛讀書愛畫畫,你說這要上了電視,能說怎麼做家務的嗎……”
“爸!”魏家隆打斷,“你不是還要‘上班’嗎?這都下午2點半了。”
魏爸爸看了眼鐘,一拍大腿:“哎喲!還真是!”他趕緊和老楊道歉,“導演,真不好意思,下午三點前我都要‘上班’,等‘下班’了,我再來接受您的采訪。”
說完,他就快步鑽進了書房。
老楊看着魏家隆,奇怪道:“您爸爸不是退休了,怎麼還要‘上班’?”
“什麼‘上班’,就是炒股,”魏家隆無奈地苦笑。他解釋道,“下午三點,是股市休市的時間。我爸每天上午九點到下午三點都要守着他的K線圖,他把這叫作‘上班’。”
衆人這才恍然大悟。
聽說老楊要采訪自己,魏家隆媽媽第一反應也是拒絕。
“他爸說得對,我确實不會說話,嘴笨,不像他爸是做領導的,能說會道。而且我手上還有一堆家務要做,碗我還沒洗好,我還要擦地、洗衣服、種花、準備晚上的菜……”
看着自己媽媽掰着手指數要做的家務,魏家隆一臉不虞:“這麼多家務都你一個人做?我爸呢,他做什麼?”
“你爸要‘上班’。”
魏家隆給氣笑了:“那叫什麼‘上班’?他瞎吹牛,别人都當笑話,就你真當回事。”
“他那是投資理财,我看過他在電腦上搞,挺專業的。好多年輕人搞什麼自由職業,不也是上這個班?”
“别人是正經理财,我爸就是瞎鼓搗跟風,也能叫‘上班’?我看他炒股跟賭博也沒什麼區别。”看魏家隆數落他爸的樣子,顯然是積怨已久。
“别這麼說,他畢竟是你爸。”魏家隆媽媽勸他道。
見勸不動自己媽媽,魏家隆隻好和老楊他們道歉:“不好意思,既然我媽媽自己也不想接受采訪,要不你們還是采訪我爸和我爺爺吧?”他看了眼正在打鼾的魏爺爺,“就是要麻煩稍等一會兒。”
“沒事沒事。”老楊趕緊道。
四人在客廳沙發坐下,魏家隆媽媽給四人倒了茶。接過茶杯時,丁依看到魏家隆媽媽手上密布着老繭。
“謝謝阿姨,請問怎麼稱呼您?”她問。
“我姓秦,叫我秦阿姨就好。”她笑道。
“媽,你别忙了,一起坐這裡休息會吧。”魏家隆推着他媽,想讓她在沙發上坐下。
“那哪行啊,我還有好多家務沒做呢,中午的碗都還在池子裡——”
“碗我來洗。”
“不行,你哪會洗碗?”
“有什麼不會的,我都這麼大人了。”
說完,魏家隆直接沖進廚房。看他一身白襯衫就要洗碗,秦阿姨吓了一跳,趕緊追進去給他系圍裙。
最後,秦阿姨還是妥協了,讓魏家隆洗碗,自己在一旁擇菜。
看見這一幕,老楊吹胡子瞪眼地沖小虞比劃,讓他趕緊開攝像機拍下來。
見衆人不注意,丁依掐着手指閉眼凝神,探測清楚魏家的布局,她便悄悄起身,蹑手蹑腳地繞過打着鼾的魏爺爺。
魏家是一間二層樓的小複式。丁依先是在無人處,用“煥然一新”清理幹淨了兩層屋子的地闆。又進了衛生間,把泡着的髒衣服都洗了,然後她彈指一揮,洗好的衣服就被包裹成一大團,随她上了二樓的陽台。
一打開陽台門,丁依就被入眼的景象所驚豔。
陽台上,滿滿當當地擺滿了各色植物鮮花。一株株花草打理得極好——茉莉正開着雪白的小花,薄荷散發着清冽的香氣,矮牽牛垂挂在欄杆邊,而正中央的月季,被修剪成優雅的弧度。
花盆裡的土壤上,還點綴着各色可愛的擺件——歪頭的小鳥,淘氣的小松鼠,誤入的小矮人。顯然都是主人精心挑選購置。
原來秦阿姨那雙粗糙的手,和有點髒的袖套,還能培育出這樣一方詩意靈動的天地。
丁依手一揮,把衣服晾好。又施“控水術”引來流水,澆灌這處小花園。
偶有這種時候,她又心生滿足——法術縱然百無一用,但偶爾還是能做一些小事。
突然,樓下傳來一聲怒喝。
丁依趕緊下樓。
隻見魏爸爸怒發沖冠地站在客廳,不複剛才的故作儒雅,臉氣得通紅,指着客廳角落一處,大吼道:“誰!是誰把路由器拔了!偏偏在我最關鍵的一筆交易前,知道我損失了多少錢嗎?是誰!!”
丁依一眼掃過去,見衆人都一臉莫名,隻有人魚面色複雜,她暗叫不好。
她偷偷挪了幾步,看魏爸爸手指着的方向。
果然,在被拔掉的路由器,和散落一地的網線旁,正蹲着一條熟悉的身影——
小龍伏低身子,專注地盯着還在閃爍的路由器,似乎還想再補一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