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晚澄沒言語,隻是凝着她,慢慢擡起手來,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臉。
歲初疑惑,這算是個什麼反應?
“主人……”他确認這次沒錯了,嗚咽一聲,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氣勢,委屈地扯住她的衣擺,指着那兩人告狀,“他們欺負澄澄。”
老鸨和混子從地上爬起來,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女子是如何憑空出現的。
眼看兩個凡人見鬼了一般的神情,歲初便覺得好笑,她從殷晚澄罵人的時候便借着隐身進了房間,正想着她家小寵總算嘴皮子利索了,結果人家說幾句,眼睛紅紅的落淚了。
不經說。
但她也不打算出手,擱在一邊靜靜觀察,誰讓他自己亂跑,不聽話就該受點教訓。
但事情的走向遠遠超過她的預料,眼看這幾個凡人都要給殷晚澄灌藥了,那還了得?
罷了罷了,總歸他念的是她,她就勉強現了身,護一下這個小傻子。
“沒想到還送上門來一個。”混子看直了眼睛,這南風館雖然不做女子的生意,誰料今日這容貌美豔的小嬌娘孤身前來,初出牛犢,當真不害怕。
歲初無視了他們,對上殷晚澄淚眼汪汪的眸子,不知怎地就有些煩躁。
不是因為她哭的。
“眼淚憋回去,别給我丢人。”
随着她話音落下,還有一條扔過來的青色手帕。
殷晚澄愣愣地抓着手帕,一時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湊近了,手帕上傳來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他原本慌亂的心也跟着平定了。
“趕緊把眼淚擦了,傻站着幹什麼?”一聲不耐煩的聲音從前面傳過來,殷晚澄這才拿過手帕,仔仔細細地把眼淚都擦掉了。
随後,小心地把手帕藏在懷裡揣好。
被無視的兩人終于忍不住爆發了,拍了拍手,從房外進來三五個大漢,齊齊将他們兩個圍住了。
殷晚澄躲在歲初身後,擔憂地提醒道:“主人,小心頭。”
他被敲暈了,至今頭上還有個包,一摸就疼,他擔心她也着了道。
歲初頗有閑心地回道:“我又不傻,站在那被人敲。”
“哦。”殷晚澄垂下眼,“我傻。”
“把這小娘子也給我捉起來!”老鸨大聲打斷他們之間的談話。
“小丫頭長得很水靈,可惜進了這裡别人就出不去了。”她對歲初的長相十分滿意,又讓人将殷晚澄攔住。“把這個傻子帶下去好好清洗清洗,今晚讓他見貴客……”
歲初活動了一下手腕,再一眨眼,一條鞭子出現在她手心。
好久沒教訓凡人了,今天正好教訓這幾個不長眼的東西。
那幾人根本不相信一個小女子能翻什麼天,再加上一個不會還手的傻子,還能讓他們逃出去不成?
妖怪行走人間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不能動用妖力,若被察覺,她一定會被上界那些老東西帶走追責。
她也一直安分守己,但今天大概要破例了,哪怕事後被懲罰,她今天也必須出氣。
幾人圍攏上來,浸了妖力的長鞭蠢蠢欲動,恰在此時,一條白影落在歲初面前遮蔽了視線,随着一聲慘叫,一道人影從歲初面前飛了出去。
先前一直像個鹌鹑似的殷晚澄此時正站在她面前,她的視野被殷晚澄的後背蓋的嚴嚴實實。
一同遮蔽的,還有那些人兇神惡煞肮髒的嘴臉。
歲初有些不明白,他會打架的話,那之前這些人欺負他的時候,他怎就不知反抗?
現在是做給她看的嗎?
“别在這礙事,給我閃一邊去。”她用手想把他扯到一邊,面前的人卻生了根似的紋絲不動。
“别怕,澄澄保護你。”
癡傻的人卻根本不避讓,仍是死死站在她面前。
“逞什麼強,你能保護得了我?你……”她止住聲音,反應過來先前那道白色的影子是什麼了。
是他如雪般純白的龍尾。
一眨眼,那尾巴就像一道浪甩過來,将在場的所有人橫掃在地。
他根本不懂得收斂力道,大概其他術法都不記得了,隻能用最原始的蠻力,拖曳的龍尾橫掃之時如一疊雪浪,重如千斤。
殷晚澄拳頭攥的很緊,臉上不加掩飾的盛怒流露,黝黑的瞳孔驟然變得猩紅,好像認定了身後的人是他一定要保護的人。
出手狠厲,毫不留情,像曾經那個冷傲幹淨利索的殷晚澄。
隻是這次不再對她橫刀相向,而是将她護在身後。
歲初思緒萬千,下一刻,她被擁入了溫暖的懷中。
她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