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約在了海邊,柏莎穿了一身豔麗的波西米亞風套裝,顯得輕松又随意。因為保養得當,她年逾六十依然精力旺盛,看起來也比實際年齡更年輕。
柏莎在長椅另一端坐下,霍南星打開手邊的紙袋,遞給柏莎一杯咖啡:“香草白咖啡,去奶油,雙倍冰。”
這是柏莎喜歡的口味,霍南星一直記得。
柏莎笑了一下,似乎毫不意外霍南星的細心。她抿了一口咖啡,開門見山道:“遇到什麼困惑了?楓聯系了我。”
楓指的是嚴舒楓,霍南星微微意外,沒想到竟然是嚴舒楓主動聯系了柏莎老師,應該是想讓老師借此機會開導開導她。
霍南星不再猶豫,一口氣訴說了自己正在籌拍電影,以及和吳編劇之間關于電影題材的分歧等事。
柏莎老師靜靜聽着,沒有中途打斷她的叙述,臉上逐漸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其實我知道吳編劇說得有道理,隻是現在真的是合适的時機嗎?第一部作品就這麼冒險,失敗的概率會很大。失敗後再想拍下一部,可能會比現在更困難,這是很現實的問題……”
霍南星絮絮叨叨着,當她的餘光瞥見柏莎臉上的笑,一下子頓住了。這樣的笑容她見過很多次,每當她鑽了牛角尖時,柏莎老師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那笑容讓霍南星心中一松,仿佛隻要老師在笑,那一切都不成問題,所有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柏莎見她停了,問道:“你想當商業片導演嗎?首先我們要知道一個前提——無論是哪種類型的導演,隻要努力鑽研做到極緻,都很好。”
雖然并不排斥商業片,但霍南星還是下意識搖頭,這并不是她的夢想:“我隻是想用鏡頭講好故事,并不是一定要拍商業片,但是——”
她想說,不拍商業片,不讨好大衆,不符合主流審美,就有很大可能會失敗。如果失敗,拉不到投資,無法再拍電影,那麼一昧堅持自己的主張又有什麼意義呢?
柏莎直接打斷了她:“那就拍你想拍的。”
“假如,你隻能在影史上留下這一部電影,你想留下一部成功的商業片,還是想留下一部無論成功與否,隻是傳達了你的熱愛的作品?”
“更何況,我相信你能做到,并且能做得非常好。”
醍醐灌頂。
潮水一波又一波湧起,拍開了凝結在霍南星心口的堅冰。
沒錯,怕什麼呢?如果隻能拍這麼一部電影,那一定要拍自己真正想拍的。
當晚,霍南星就給吳編劇和嚴舒楓分别打去了電話,徹底敲定——就拍《晚自習》!
好的劇本可遇不可求,霍南星不想錯過。
最大的難題解決後,接下來按部就班籌備就行了。籌資交給公司不用霍南星操心,組建主創團隊雖然也有公司幫忙,但還是需要霍南星跟進,畢竟制片人、副導演、美術指導、攝影指導等等,這些關鍵崗位都與最終的電影成品質量息息相關。
一邊忙着自己的導演事業,霍南星還一邊抽空錄制了《職場無間道》的第七八期節目。這兩期中,公布了一半人的副業,大家紛紛猜測匹配,來了一場職場版狼人殺,最終成功确認了四位嘉賓的真實副業。
“你看,我就說嘛,陸芸老師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型的,表面是嚴肅的行政老師,背地裡其實是溫暖的美食博主!”
錄制結束,霍南星興奮地和時語墨讨論着其他嘉賓們的副業,并肩向外走。
時語墨點點頭,“不過反差最大的應該是邵律師,從年輕時就是地下樂隊的鼓手了。”
霍南星贊同:“沒錯,邵律師年輕時候就很新潮。相比之下,高經理是咖啡師,周解說是獨立遊戲開發師,好像就沒那麼意外了。哎,下次我們——”
随着身後一聲“小星”的呼喊,霍南星的話語戛然而止。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困惑地回頭,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舒辭。
舒辭先是瞥了一眼霍南星身邊的時語墨,這才走上前,晃了晃手機:“昨天給你發的消息沒回,我今天就直接過來了。”
霍南星這才猛然想起,舒辭昨天問她有沒有空,霍南星不知該怎麼回答,就暫時放到了一邊,後來就給忘了。
舒辭應該是問了嚴舒楓或者童槿,知道她今天錄制結束得早,所以就直接過來找她了。
自從上次舒辭表露了心意後,他們已經許久沒聯系了,舒辭大概是察覺到了什麼,再也按捺不住,主動聯系了霍南星。
時語墨的手指微微顫動了一下,又靜下來。他很想拉住霍南星,但還是忍住了,他尊重她的選擇,也相信她的處理方法。
霍南星短暫猶豫了一瞬,就決定不再拖延,直面此事。她歉意地沖時語墨笑了笑:“舒辭确實提前約了我,我們去聊聊,等會兒他會送我回去。”
這句略顯多餘的解釋是因為,她剛剛答應了時語墨提出送她回去的提議。
隻是這句話落到舒辭耳中,化成了什麼意味,就不得而知了。
時語墨颔首,和霍南星告别:“别忘了明天的會,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