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他們要一同開會商讨電影籌資的事，還會再見面。這是時語墨的小技巧，向舒辭無聲無息地傳達某種炫耀的信号。

太幼稚了，時語墨在内心為自己歎了口氣。

舒辭有沒有領會，霍南星不知道，她反正是一下子就領會到了，當即沖時語墨皺了皺鼻子，但還是控制不住應道：“……忘不了，明天見。”

舒辭沉默，和霍南星一起上了他的車。

直到霍南星系好安全帶，舒辭才再次開口：“去蘭喝一杯，怎麼樣？”

很熟悉的名字，但已經很久沒聽到了。這是霍南星他們剛出道時，經常偷偷跑去的一家清吧。

霍南星沒意見，很快兩人就到了蘭。

這裡的環境和過去一樣沒有任何改變，燈光昏暗柔和，能夠很好地幫他們遮掩身份。兩人走到過去常坐的位置，這裡很隐蔽，半包圍的矮隔斷足以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酒香，伴着缥缈柔和的鋼琴聲。舒辭要開車，隻點了一杯無酒精軟飲，霍南星則點了以前常喝的一款雞尾酒。

飲品很快被端了上了，霍南星輕抿一口，贊道：“還是那個味道。”

舒辭手握在杯子上，沁涼杯壁凝結出的水珠從他的指縫間滑落，他輕輕歎息：“隻可惜，物是人非。”

聲音很輕，在琴聲的幹擾下幾近不可聞，但霍南星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

她無聲地深吸一口氣，不打算再拖了：“你說過，要向前走對嗎？”

舒辭擡頭，直視着她的眼睛：“向前走，不意味着不能同行。過去的人……也可以變成現在的、未來的同行人。”

舞台上的鋼琴聲節奏一轉，變得重且快，像是舒辭此刻遊移不定的心緒。

霍南星沒有移開目光，與舒辭對視着，通過目光傳達着自己的情緒，她緩慢但堅定地開口：“向前的路上，我們都會有很多同行的人。”

她伸出手，覆在了舒辭握着杯子的手上，那隻手已經被冰得微涼，卻仍固執地不肯挪動，就像是舒辭内心的某種堅持。

“我不會否認我們之間的感情，但比起愛情，我想……那更像親情，哥。”

舒辭的喉頭微微顫動了一下，他的指節因為用力握緊杯子而泛白，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定住，他甚至無法抽開手去反握霍南星的手。

“也許我們都太習慣彼此的陪伴，習慣容易讓人産生錯覺。”

随着霍南星的話音落下，琴聲重新變得悠長低緩，如同曠野無盡的風聲，吹拂着兩人之間的緘默。

最終，這場談話無疾而終，舒辭沒有做出什麼回應，霍南星也沒有再說什麼。

也許他還會堅持，但霍南星已經看清自己的心。

九月底，伯市進入了盛夏的尾聲，像是要将積攢的熱意一股腦傾瀉出來，這些天竟然比七八月更熱幾分。

經曆了一整個盛夏的拍攝，《職場無間道》也迎來了尾聲，今天就要錄制九十期的内容了。

經曆了前面那麼多期的鋪墊，這最終兩期總算是要瓜熟蒂落了。霍南星的導演身份将會在這兩期中揭曉，并展示一些她的過往作品，為未來她的電影提前鋪墊造勢。

在七八期中，已經揭曉了四位嘉賓的副業。九十期中，在讀研究生楊昕冉和程序員劉濛的副業也一一揭露——

楊昕冉如霍南星所料，副業果然與化妝有關，她私下是一位二次元妝娘兼毛娘，可以說是身兼多職了。

而劉濛的副業更是驚掉人下巴，他竟然還是一名塔羅牌占蔔師，在網絡發布的視頻播放量破百萬，訂閱量也達到了數十萬。

霍南星和時語墨果不其然被安排在了最後揭曉。

壓軸的是霍南星，前有劉濛的驚天反差，後有時語墨的小衆副業，她夾在中間反而不那麼起眼，完美達到了既宣傳了自己，又不顯得太過突兀的目的。

現場播放完霍南星之前執導的一些作品片段後，還是引起了其他嘉賓小小的議論，因為她真的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專業、更有天賦。

霍南星拿起話筒，目光掃過台下攝像機黑洞洞的鏡頭，道出了心裡話：“……導演對我來說，就像是在編織一張無形的網，将畫面、聲音、文字等無數碎片串聯起來，編織成一個完整的故事。”

她的聲音沉靜笃定，又夾雜着一絲難以掩飾的熱忱：“我享受那種在混沌中塑造秩序的感覺，也渴望用鏡頭去講述一個有溫度有力量的故事。”

“希望未來有一天，能在大銀幕導演那一欄，與大家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