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座頭鲸一點不着急地講起廢話,因為刺鲨對他有問必答。從孟雨微這裡得不到的信息,找刺鲨問就行。
座頭鲸已經知道他們在XM68了。
還好她敷衍歸敷衍,沒有胡編亂造。
孟雨微捏着眉心:“把你和座頭鲸聊的内容告訴我。”
刺鲨當即複述,座頭鲸隻是囑咐刺鲨聽她的話,鼓勵刺鲨多熬夜多作死,并問了他們在哪兒,和孟雨微告訴座頭鲸的事差不多。
她越聽越奇怪:“座頭鲸沒讓你發坐标嗎?”
座頭鲸和她說過,信号幹擾,他沒收到刺鲨芯片的位置信息。
“沒有,他隻說會安排人來接我們。”
XM68是星系航圖都找不到的偏遠垃圾星,座頭鲸絕對知道XM68!
那假刺鲨的事呢?
“他還說,你有九天就要開學報到了,讓我們注意時間。”刺鲨想坐下,但床上全是孟雨微脫下來的聖誕樹套裝,他找不到屁股的落點,局促地站在床邊,“沒想到你還在上學。”
“我也沒想到。”孟雨微睡不着了,她收拾起散落的公主裙,“沒事,錯過的話正好辍學。”
“這是任務。”刺鲨加重了語氣,“你想被當成叛徒嗎?”
刺鲨的态度有些奇怪,孟雨微心念一動:“你和他說餘一的事了嗎?”
刺鲨挑眉:“我以為你已經告訴他了。”
可喜可賀,刺鲨還沒把她漏成篩子。
“你在違規養私兵。”刺鲨臉色徹底黑了,“你想死嗎?”
“餘一他們怎麼能算兵呢?你一個人包圍了他們诶!”孟雨微嚴肅地伸出食指,晃了晃,“我是在救這群人的命!你明白的吧?世界是亂七八糟的叢林,有的人是大樹,有些人是藤蔓,大樹可以自由茁壯地生長,和别的樹争搶土地和陽光。但藤蔓再怎麼努力也突破不了樹木的遮蔽,隻有挂靠在大樹上它們才能挺直腰杆享受太陽。我就是能讓這群藤蔓活下去的樹。”
“可是,如果你不告訴老大,被當成叛徒的話……”刺鲨皺着眉,似乎是心有餘悸,他沒有再說下去。
聞名遐迩的紳士座頭鲸,對自己人似乎極度嚴苛。
“我不會被當成叛徒。”孟雨微放緩語氣,“我和座頭鲸是父女,我的可以是他的,他的全是我的。我會告訴他XM68的事,但不是現在。”
她用刺鲨能理解的話解釋:“你想,假貨借你的名義搶錢,丢的是我們整個星盜團的臉。如果告訴座頭鲸,會增加他工作量,還會讓我們像遇到困難隻知道告訴家長的小朋友。但如果我們把事情解決了再和他講,就會顯得我們辦事能力強,還不會麻煩到他,他會為我們驕傲,你能明白嗎?”
刺鲨愣了片刻,被說服了:“還是你想的周到。”
“對于座頭鲸,我們可以先斬後奏。”孟雨微頓了頓,“但我們是搭檔,你不可以對我隐瞞。就像這次,你接到座頭鲸的通訊,應該先問我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和傻子相處多年的經驗告訴她,歪理要拆開掰碎了講,不厭其煩地講。
“……我做錯什麼了嗎?”刺鲨輕聲問,他有些無措,像被狼群驅逐的幼小獨狼,兇狠外表裹着層青澀。
孟雨微的歪理卡了一下殼,腦裡隻剩下髒話。
賣萌就可以不挨罵了嗎?哪有這種好事!
“是的,你差點讓我們變成座頭鲸眼裡沒用的東西,你本可以做得更好。”她站在床上,踮腳拍了拍他的肩,“但沒關系,你一個人做不到的事我們兩個人做,我能讓座頭鲸對你刮目相看。我擅長思考,你擅長戰鬥,以後我當你的大腦,你來當我的小腦……”
孟雨微還想繼續罵刺鲨腦子小,刺鲨卻怔怔地望着她,眼眶逐漸紅了,他的胸膛泛起透明漣漪。
孟雨微臉色一變,當即側身,鲨魚精神體如炮彈從她身側掠過。
“你還挺精神,半夜遛鲨魚是吧?”孟雨微一手掄起鲨魚尾巴,一手把衣服塞到刺鲨懷裡,“睡不着就幫我把衣服疊了,還有,我交代的事怎麼樣了?”
“你讓我問餘一明天要殺誰,我就去了,她見到我吓了一跳,不過還是把叛徒的資料給我看了。”刺鲨興高采烈地疊着衣服,“所有該死之人的臉我都記住了。”
“真棒。”孟雨微将鲨魚抱起來,像舉着一隻玩偶,另一手遞給刺鲨一支營養劑,刺鲨連着包裝嚼掉了。
刺鲨的腹肌下叽裡咕噜的,還沒吃飽,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還有嗎?”
“看你表現。”孟雨微有些好奇,“包裝袋好吃嗎?”
“一股屎……塑料味。”
“那你還吃那麼香?”騙她一起吃嗎?
刺鲨吃完了接着疊衣服,但已經沒那麼興緻勃勃了,他對着衣服皺眉,神色像孟雨微聽見領導要一個月做出GPT,充滿不理解。
那是一件大蓬蓬裙。
孟雨微沒上去幫忙,她沒有馴服衣服的天分,隻會把衣服揉成一團抹布,塞進衣櫃或行李箱。朋友看了沉默,親媽看了暴怒。
刺鲨比她疊得好多了,他甚至會将衣服卷成筒。面對蓬蓬裙,刺鲨采用了古法的三折疊技術:“大小姐,你别學我,我的體質能消化,你就不一定了。我是小時候吃不飽飯,得和别人搶,不管是什麼東西,能搶到就得往嘴裡塞,不然就會被别人搶走。餓肚子會沒力氣,會被别人弄死,我不想死,隻能吃豬食。”
刺鲨平靜地說:“等我有條件吃飽,能挑選食物時,我已經吃什麼都是同樣的味道了。”
如果吃什麼都一股屎味的話,那病情還挺嚴重的。
孟雨微連忙将吐槽從腦子裡轟出去,把帥哥美女和屎尿屁挂鈎理應被判刑。
“雖然角鬥場都挺爛的,但你原來那個角鬥場爛得不同凡響,明明可以提供營養劑,卻非要讓你們像畜生一樣搶豬糠,被全滅也是活該。”孟雨微掰着鲨魚的牙齒,擡眸,“小時候吃不飽,難怪你的精神體喜歡啃人……”
她愣了愣,她的衣服整齊地碼在刺鲨手上。外面的天已經黑了,月光落進他眼中,像一滴搖搖欲墜的眼淚。
“……你哭了?”孟雨微不可置信:她也沒說什麼催淚金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