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把他的胳膊砍斷了，但不是因為他醜，我那時是真的想殺了他。”刺鲨的瞳孔倒映着餘雙滋出的微小電火花，“如果是小醜魚……我大概猜到冒充我的傻叉是誰了。他叫海葵，是個沒腦子的廢物，天天嚷嚷着弱者不配生存，但他自己都菜得讓人發笑。我剛晉升A級時他想找我麻煩，被我當着老大的面打了個半死，要不是老大喊停，他連撿回内髒的機會都沒有。”

刺鲨是角鬥場出身，深谙暴力美學的藝術。孟雨微從隻言片語裡就聽出當時情況的慘烈，海葵的餡都被刺鲨打出來了啊！

“海葵和小醜魚是老大指派的搭檔，就像我和你。我差點殺了小醜魚的時候，他慘叫着讓海葵救他，但這慫包一直在旁邊發抖。”

好反派的台詞，孟雨微想報警，哦不是，通知公務署與和平軍了。

“可你最後沒殺成，為什麼？”孟雨微心中隐隐有個答案。

“老大不讓。”

果然，她心情微妙，刺鲨并未察覺，餘雙組裝機械的聲音輕輕響着，他認真地說：“後來老大看中我的能力，給我安排了很多外勤，我就很少回龍骨号了。老大知道我讨厭那群廢物，也不給我派搭檔。”

說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你還是第一個。”

傻孩子，皇帝把中央官派去地方，分權降職，怎麼會叫看重能力呢？所謂的搭檔，也不過是索你命的死神，你卻還在因“第一次”欣喜和無措。

“你也是我第一個搭檔。”孟雨微情真意切，“所以我特别為你不值，這群人借你的名義，在XM68橫行霸道一整年，搜刮了無數财富，星網這麼發達，沒有人阻止他們，也沒有人告訴你。如今，他們開着座頭鲸的護衛艦，在座頭鲸聯系你的當夜，帶上武器來到XM68堵我們，座頭鲸給他們的權限太多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他們背叛了老大。”刺鲨咬牙切齒。

餘雙剛做好的小醜東西差點掉到地上，她眼疾手快接住。

“……你這麼理解也行。”孟雨微無語扶額，她想說座頭鲸和小醜魚是一夥的，但刺鲨不太通人性。

“我們需要在座頭鲸知道之前，解決這群麻煩。”孟雨微嚴肅提醒，刺鲨再對座頭鲸說漏嘴，她就要偷沙鼠的啞藥了。

“你要殺了他們？那他們的芯片怎麼辦？”

小醜魚和海葵竟然也是高級幹部，植入了能監測生命體征的芯片。他們死掉，座頭鲸會收到通知。

“我是和平主義者，打殘廢就行。餘一拖不了太久，海葵有機甲，我們得讓小醜魚打開武器庫。”孟雨微迅速決斷，“對了，這兩人賞金多少？”

“沒注意，我記他們賞金幹什麼？”

“海葵差不多八百萬，小醜魚近三百萬。”一旁的餘雙開口，“我查過座頭鲸星盜團所有人的懸賞。”

“都是群廢物，不值錢。”刺鲨評價。

乍一聽不如刺鲨的1500萬，但刺鲨月薪也才8000，相比之下百萬是很可觀的數字了。

“你嫌錢少以後多賺點全借給我。”孟雨微逗完刺鲨，轉向餘雙，“你好了嗎？”

“好了，我用休眠艙的電路闆和傳感器做了信号幹擾器。”餘雙将小醜東西放入大醜東西中間，遞給她幾個中等醜東西，“順便做了點煙霧彈，營養液霧化器加機械抛光劑，可惜我姐沒煉毒，加進去效果更好，能殺人。”

“有毒也不許加，我們沒有防毒手段。”孟雨微将中等醜東西放進口袋，“現在我們的勝算是二十成了。走吧。”

刺鲨上前一步，似乎還想把她當挎包。

孟雨微後退，她的肋骨隐隐作痛：“不許夾，你對座頭鲸難道也是這個态度嗎？”

刺鲨左右打量她，看視線的跨度，大約是在丈量座頭鲸的寬度。

刺鲨聳肩：“背不了，我要空出手拿槍。”

“你不擅長近戰，槍讓我拿。等下從星盜手中給你搶好用的武器。”

“那也成。”刺鲨高興了，通人性地将她單手抱了起來，用的是血肉右臂，孟雨微的視野一下無比開闊。

“幫我盯着後方。”刺鲨說着，小步跑起來，孟雨微視線下移，看見了毛茸茸的紅發與赤裸的脖頸，有脆弱血管隐隐浮現，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有點理解座頭鲸了，刺鲨的信任和忠誠是麻痹人的毒藥，讓人認不清自己的位置。

他像頭腦簡單，一輩子隻能認一位主人的猛犬。他被座頭鲸從角鬥場救出來，就固執地認定了座頭鲸。他殺海葵和小醜魚或許有他的原因，但座頭鲸理解不了這隻猛犬的行為邏輯，他不知道刺鲨何時會暴起。

刺鲨太不穩定，就連他的鲨魚精神體，表達喜歡的方式都是撕咬。

座頭鲸連和自己人視頻通話都要遮臉戴變聲器，他的膽子能有多大？

一開始，他肯定是看中了刺鲨的尖銳的爪牙，但當刺鲨逐漸長大，再好的籠子和狗鍊都鎖不住他，座頭鲸感受到了恐懼。

座頭鲸不能放手，刺鲨才十九歲就到達了超A級，前途無量。

座頭鲸不能讓他的敵人招攬刺鲨，得到強大的武器，也不能讓刺鲨自立門戶，被抛棄的刺鲨會怨恨他，甚至随着閱曆增長想明白座頭鲸丢掉他的原因，然後報複他。

所以座頭鲸隻能殺掉刺鲨，殺死一條全身心敬愛他，也用愛逼迫了他的忠犬。

＊＊＊

“老闆，我已經把刺鲨的信息，血型星座三維什麼的統統發你啦！”太陽王金來笑嘻嘻地打了個響指，“怎麼愁眉不展？因為刺鲨的性取向是另外的價錢？”

裴青山沒空和這位宇宙最頂尖的情報販子開玩笑：“刺鲨讨厭背叛的話，為什麼會設立那條矛盾的規矩？”

刺鲨成為赤王後，歡迎刺鲨星盜團的人用盡各種辦法殺死他。成功者不但不會被追殺，反而能繼承他的王位。

“誰說他讨厭背叛啦？”金來誇張地西子捧心，語調抑揚頓挫，“背叛，可是他最愛的人給他的新生禮物！背叛，讓他有了一顆堅硬的機械心髒！背叛，是赤王的勳章！”

機械心髒？

裴青山心跳漏了一拍：這就是他一直找尋的赤王弱點！

——《銀河之星V·青王》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