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葵是故意做給孟雨微看的，動作像表演般刻意。

孟雨微冷靜回視，她不做表情時，五官會像全世界倒欠她八百億似的。她用連續加班一個月，淩晨三點走在走了無數遍的大街上卻覺得街景昏黃陌生，舉目四望哪座橋哪棟樓都好跳的記憶麻痹自己。

麻痹得很成功，臉快面癱了。

海葵還沒放過他們，彎刀紮進刺鲨肩膀，動靜像裝修，血線濺出，應該又鑿穿了某處結構，白的進去，紅的出來，海葵握着的刀蛇一般攀附而上，在刺鲨眼窩遊移，做出摘眼珠的姿勢。

赤王有機械軍團，他本人裝了機械義眼、左臂、心髒和雙腿，現在的刺鲨除了左臂都是完好的。雙胞胎姐妹在原著裡則是機械化程度超過90%的改造人，并因機械改造導緻精神力異化。

精神力源自生物的大腦或更深層次的精神意識，怎樣的經曆會讓人全身機械改造并扭曲精神意識，導緻精神力異化？

孟雨微覺得自己摸到了關鍵，她絕不能讓海葵稱心如意。

“能快點嗎？”她冷聲催促。

海葵的手頓住了。

“他一直在救你，你不想幫他嗎？”海葵笑得詭異而陰森，他的牙齒比臉要黃許多。

“幫他早點投胎嗎？”孟雨微面無表情，“你說話真有意思，刺鲨想救我，和我有什麼關系。”

“哇哦，冷漠無情，雖然弱了點，但像是座頭鲸的種。”海葵怪笑着收回刀，孟雨微正想松口氣，腳步聲響起，那把彎刀被遞到她面前，紅色的液體通透清晰，銀白的刀身倒映出她無情無義的紫眼睛。

“把刺鲨的心髒挖出來，我就給你個機會。怎麼樣？”

孟雨微的心髒狠狠一抽。

原著刺鲨的機械心髒……很像是拜海葵所賜。

“你确定？如果他死了，座頭鲸會知道。”孟雨微沒有接刀，再度強調。

“哦，對。”海葵将刀強硬地塞進孟雨微手中，無人機依然環繞着她，他沒把她放在眼裡，“那挖掉他的眼睛，如何？”

好惡劣的趣味，真是不依不饒。

她好賴話都說過了，為什麼海葵他們還是堅信自己和刺鲨是一夥的？刺鲨在他們眼裡究竟是個什麼六親不認的人設，社會化程度有多低？

海葵饒有興味，眼神挑釁，她沒有拒絕的選項。

孟雨微的大腦在打架，她的理智說：刺鲨我這些天玩你玩得真的很開心，但對不起我隻能出賣你了。

她的感情說：嘤，道完歉就可以動手了吧。

刺鲨說紫色是魔鬼的顔色，他沒說錯。

孟雨微接過刀：“可以，但是我隻會拿刀殺人，不會用刀做手術。”

她從餘雙身後走出來，在刺鲨身邊蹲下，扒開他眼皮，還挺難扒拉。刺鲨的眼睛平常像饑餓野獸的綠眼睛，現在隻是脆弱的玻璃珠子，她想起刺鲨對她吐露心扉時眼底那滴月光。

臭小子，睡得和死了一樣，丢給她一堆麻煩。

孟雨微是個樂觀的人，往好處想，這可能是刺鲨這段時間以來難得的睡眠了，至少他不會死在這裡，醒來時也不會有一群人圍着他說“恭喜你你已經是個女孩子了”。

《銀河之星》不是這種尺度和風格的作品。

隻是，如果刺鲨有了殘疾，日後必定要用機械義肢替代，他會走上原著的末路，被男主裴青山抓住弱點殺死。

孟雨微想要收入囊中的赤王基業，或許會全落入裴青山手中。

她是一個很護食的人，對一無所有的未來十分抵觸。她也讨厭被逼着幹活。

“如果他傷口感染到大腦，意外死亡，這筆賬别算在我頭上。”孟雨微像初次拿到菜刀的小孩般比畫了一下角度，她之前使用的戰鬥技巧基本出自身體記憶，隻要克制本能，随便就能裝出讓人心驚肉跳的菜鳥樣。

孟雨微深呼吸，肌肉用力手腕下壓，時間比做俯卧撐時還漫長，眼前的畫面很适合配上緊張刺激的背景音樂，比如好運來祝你好運來！好運來帶來……

“沒用的東西！”

亂唱！不懂藝術！

孟雨微十分嫌棄，她的手腕随着海葵的煩躁低喝而偏轉，是海葵“咚”的一腳踢中她握刀的手。

孟雨微順勢痛呼一聲，假裝拿不穩刀松開手，彎刀落地隻響了一聲，就穩穩當當滾向一旁。

海葵将海藻般的亂發向旁邊撥開：“刀都拿不穩？除了嘴其他器官都不會用嗎？”

孟雨微捂着迅速紅腫的手腕，心髒狂跳，她用盡全身力氣阻止嘴巴帶頭沖鋒：那怎麼辦呢看不慣的話喝幾桶農藥調理下吧。

海葵沒看出她平靜外表下藏着的攻擊性，陰狠命令道：“以後都閉嘴，再亂叫你就沒那麼好運了！”

好運來了，她過關了。

但是光過關還不夠，孟雨微小跑着用另一隻手撿起刀，丢向海葵：“我可以安靜，但先把合作的事聊完，我要活着，還有自由。”

她嗅到了死亡的腥氣，海葵是真的很煩，煩得想殺了她，她也很煩，語速飛快地忽悠：“我知道一些你們不知道的事情，也受過專業教育，我能幫你殺死座頭鲸，奪得龍骨号，你可以派人監視我。”

“反正隻要能擺脫座頭鲸，怎樣都可以，我知道你們不會放我離開，但我也不想被你們關起來，我有幽閉恐懼症。”被關在牢裡隻能等人來救，孟雨微知道星際世界的很多牛人，但他們都不認識她，她在星際世界的人脈約為0，不會有人來救她。

“大哥，她要的太多了！”小醜魚出聲阻止。

小醜魚還記得她沖上來扇自己耳光，還有作戰時扣動扳機的樣子，她能沉着地直面機甲炮口，也能毫無心理負擔地賣掉刺鲨。她的心理老辣成熟，絕不像外表那樣稚嫩。

“你太針對我了，剛才要不是我攔着刺鲨，他就把你殺了。”孟雨微擡手指向自己，然後指尖翻轉指向小醜魚，“你應該恨刺鲨，為什麼恨我？”

她攔着？小醜魚隻覺得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本來刺鲨隻想殺了自己，痛苦是短暫的，她卻讓刺鲨慢慢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