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風眠停下腳步,頗為感激地看着夏叙,“謝謝。”
夏叙有點懵,“什麼?”
“謝謝你願意用他。”
宋風眠打心底感謝夏叙。
夏叙偏頭瞧着宋風眠,“這不是你的風格啊?”
而且,是他急于用人,宋風眠這是幫了他,要說謝謝,也該是他向宋風眠說謝謝。
宋風眠笑笑,“他身上的傷疤,是小時候不小心被油鍋燙傷的。”
夏叙有些震驚。
“那時候他已經上小學三年級了,學習成績很好,但發生那件事之後,治病用了很長時間,等差不多恢複好,他就十幾歲了,青春期的小孩本來就好面子,他爸媽不想他跟不上趟,但送到學校才一天,他就跟人打起來了,迫于無奈,他就被領回了家。”
宋風眠說:“他性子看起來是有點悶,但絕對不是自閉症,也不會突然胡亂發脾氣,這點我向你保證。”
“如果日後他有任何做的不好的,你都算在我頭上,要打要罵,我絕不還嘴還手。”
說着,宋風眠就要比起發誓的手勢。
夏叙一把拍掉他的手,“打住。”
宋風眠露出一絲微笑。
“他是你朋友?”夏叙問。
宋風眠說:“我是他唯一的朋友。”
-
第二天,程子遙清早六點半就到夏叙家敲門,夏叙正在吃飯,正好鍋裡還剩點。
“你吃過飯了嗎?”夏叙準備起身。
程子遙點點頭,“吃了。”
夏叙吃飯的時候,程子遙就在一邊站着,夏叙讓他坐下等,程子遙堅決地搖搖頭。
程子遙比夏叙矮一頭,手臂看起來也格外纖細,今天他穿了一件長袖外套,衣領故意豎起來,擋住後頸的燙傷疤痕。
他一雙黑眸炯炯有神,等夏叙吃飯的功夫,雙臂自然垂直,手掌半握成拳,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拘謹。
昨天聽宋風眠說,程子遙自從燙傷後就沒怎麼跟外面的人接觸過,也沒上過班。他家父母搞了一個養殖場,程子遙就每天跟父母在場裡喂喂羊,所以性格有些孤僻。
夏叙換了衣服走出來,邊往外走邊交代:“今天主要就是翻翻地,我租了一輛車,一會兒你就在路邊,把地頭斜坡上的雜草鋤一鋤。”
夏叙把牆角的鋤頭遞給程子遙。
程子遙接過鋤頭,點了點頭。
夏叙看到停在外邊的電動車,“咱倆騎你的車去吧,我還得去租車那邊。”
程子遙又了點下頭,“嗯。”
夏叙把水瓶放進車簍,轉身問程子遙車鑰匙。
程子遙手裡拿着鑰匙,但不撒手,“我騎。”
夏叙頓了頓,“行,那我告訴你怎麼走。”
程子遙話少,但幹起活來非常利索,跟宋風眠那個恨不得光動嘴不動手的人截然相反。
夏叙有點好奇,他們兩個怎麼會成為朋友。
旋耕機哒哒響個不停,夏叙眯眼看了下地邊上的那抹瘦小身影。
沉默,幹脆,不叫苦。
一上午幾乎都沒怎麼停下來休息,等想起來看一眼手表,才發現已經中午了。
夏叙把車從田間開到路上,熄火後跳下車。
程子遙立馬從車簍拿來水瓶遞給夏叙。
夏叙笑着說:“謝謝。”
他一口氣喝了大半瓶,然後問程子遙,“你喝了嗎?”
程子遙說:“不渴。”
頭頂三十多度的高溫,即便不習慣喝水,也必須得補充水分。
夏叙把水瓶遞給他,“喝點。”
程子遙還是搖頭。
夏叙沒有強行逼迫别人做什麼的習慣,隻能叮囑他,“渴了就自己來喝,不用緊張。”
程子遙點點頭,“謝謝。”
夏叙露出一抹微笑。
中午夏叙要留程子遙吃飯,程子遙堅持要回家。
路過留福村口的小賣部,夏叙跳下車,到小賣部買了一根雪糕給程子遙。
程子遙接了過去。
他沖夏叙點點頭,然後騎着電動車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程子遙也是留福村的人,隻不過他父母的養殖場在村外,他們一家常住在養殖場。
看着程子遙順利拐了彎,夏叙才開着旋耕機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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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遙回到養殖場,他的母親剛好開門出來。
見他手上抓着一根快要吃完的雪糕,程母問他:“雪糕哪裡來的?”
程子遙說:“老闆給的。”
程母眼眶一酸,差點沒哭出來。
她吸了吸鼻子,“那下午還去嗎?”
程子遙點頭說:“要去。”
她拍拍兒子胳膊,滿臉欣慰地說好。
前天夜裡,宋風眠突然找上門來,說給程子遙找了一個工作,問他們同不同意程子遙去。
他們也沒給準話,但沒想到今早程子遙自己定好的鬧鐘,自己做好飯然後騎着電動車出門。
問他去幹什麼,他說去掙錢。
他們在家裡擔心了一上午,沒想到兒子中午舉着一根雪糕,美滋滋完好無損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