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都不懂什麼叫孰輕孰重。
病房恢複安靜,外面走廊外時不時有人在說話,就近處,宋風眠應該是在給程子遙回信,簡單說了句沒事不用擔心,就安靜了下來。
夏叙蓄滿眼眶的熱淚,終于忍不住,唰唰往下掉。
本來趙鵬他們走後,他一個人就有點扛不住,結果現在,連老天爺都不看好他。這場冰雹倒是拽得二百八,到他試驗田咔咔炫了兩招技能就溜了。
沒多久,
宋風眠喊的外賣到了。
他把餐盒一個個打開,過了四五分鐘才叫夏叙起來吃。
夏叙不想吃,但他知道宋風眠的脾氣,如果他不吃,宋風眠一定會在他耳根子旁邊叽叽喳喳絮叨個不停,直到他吃了飯為止。
宋風眠隻喊了一聲,夏叙就坐了起來。
宋風眠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他嘴角揚起一抹滿意的弧度,“餓了吧?這家醫院附近的小米粥還不錯,你嘗嘗。”
夏叙眼皮沒擡一下,自顧自拿起一個包子,然後一口包子一口米粥,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旁邊的涼菜一動沒動,從開始吃飯到吃完,前前後後總共不到五分鐘。
宋風眠:“……”
宋風眠:“這麼點能吃飽?”
夏叙淡淡擡眸看了他一眼,“沒胃口。”
宋風眠冷笑一聲,張着嘴張了半天也沒說出半個字。
他最煩夏叙這樣,有什麼事憋在心裡,一點都不發洩,讓除了他本人以外的其他人急得團團轉,人家自個倒是很淡定。
如果真是放下了的那種淡定也就算了,偏偏不是這樣。
本着浪費糧食可恥的優良傳統,宋風眠噼裡啪啦把剩餘的包子米粥一掃而光。
他盯着夏叙後背,一邊吃飯一邊在心裡默默安慰自己。
吃的少屬于正常現象,醫生也說了,腦震蕩就是會影響食欲。
一直到晚上九點,護士過來量體溫,夏叙還是躺着一言不發,也不睡覺。
整個病房就他倆人,宋風眠想早點關了燈讓他睡覺,可一想到黑漆漆的環境下,隻有他們兩個人,躺在他旁邊的人默不作聲還瞪着兩個大眼睛不睡覺,宋風眠就覺得瘆得慌。
他長長呼了口氣,起身站在夏叙病床前。
“你現在什麼想法?”宋風眠問。
夏叙背對着他,“沒有。”
“這麼躺五個小時,胳膊都快給你壓骨折了吧?”
宋風眠伸手把夏叙肩膀掰過來,逼得他不得不面向自己。
夏叙在他的注視下坐起來,默默地擡起右手,慢慢悠悠晃了幾下,仿佛在故意給他看。
夏叙:“沒骨折。”
說着,
他又要倒下。
宋風眠眼疾手快拉住他胳膊,“坐着。”
夏叙冷笑,“我憑什麼要聽你的?”
“就憑我占股比你多百分之一!”宋風眠說。
夏叙聳聳肩,故作無謂,“你看那塊試驗田能抵你那百分之一嗎?送你。”
宋風眠蹙眉,“你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夏叙破罐子破摔。
“沒什麼意思?哦,沒什麼意思至于把自己氣暈過去?沒什麼意思天上下冰雹不知道找地方躲?沒什麼意思?”
宋風眠雙手叉腰,在病床前左右徘徊,“你還挺能耐的,覺得自己身體是鐵闆做的是吧?還是腦子裡裝的全是漿糊?”
“夏叙同學,你怎麼着也是個高材生吧?怎麼連村裡的傻子都不如?”
夏叙氣得兩手攥緊,撐在床邊的右手更是顫抖的厲害。
夏叙低着頭深呼了一口氣,輕聲說,“滾出去。”
“我憑什麼滾?”宋風眠伸着脖子辯論,“住院的錢是我掏的,晚上的飯是我買的,連你五個小時之前拉屎用的手紙也是我點的外賣,你現在讓我滾?”
夏叙掀開搭在肚子上的被單,踩上鞋子就要往外走,“我走行了吧?”
宋風眠張開雙臂攔住他,“你不能走!”
夏叙氣得腦門發懵。
他一手扶額,一手慌張的朝一邊摸可以支撐的東西。
宋風眠眼疾手快上前扶穩他,身上争辯的那股勁也沒了,隻剩下擔憂。
宋風眠軟着聲音,溫柔問道:“怎麼了怎麼了?頭疼了是不是?”
在宋風眠的攙扶下,夏叙重新坐在病床上。
夏叙無力問他,“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屁話!”宋風眠蹲在一旁,軟下聲音,“我隻是想讓你把憋在肚子裡的火氣撒出來。”
宋風眠說,“生氣對身體不好,把那股邪火撒出來,總比憋在心裡生悶氣好點。”
夏叙眼眶一酸,不自覺偏過頭去。
宋風眠也知道夏叙現在心裡正脆弱着,看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自己也舍不得再沖他發火。
“你說說你,讀了那麼多書,怎麼連這點小道理都不懂。”宋風眠蹲在夏叙兩腿之間,耐心勸說着,“自古以來農人就是靠天吃飯的,自然災害不可避免,但也沒見誰像你一樣,愣站在那讓拳頭大的冰雹往自己身上砸。”
夏叙吸了吸鼻子,洩氣道:“我長了腿能跑,地裡的玉米怎麼跑?”
宋風眠無語笑了,擡手輕輕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
宋風眠:“你倒是想拿自己的命跟你那些小玉米苗換,可人玉米苗不給你這個機會,一個個全特麼興沖沖跑去祭天去了,剩你這條小命,還得來麻煩人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