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年不明白剛剛還能好好說話的男人,怎麼說變臉就變臉,更不明白看着明明沒那麼魁梧,怎麼現在壓過來跟座大山似的。
現在兩人姿勢怪異,他琢磨分析了兩秒,想要推開許意笙得使出全力,推開後大概率還會惹上新的麻煩。
莫斯年将頭偏向一旁,“是,反正我很快就死了,但不想死在男人床上。這份工作我不做了,要殺要剮随你。”
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說這話時雖有骨氣,但身體裡的悲傷、無助、孤獨......已經一點點地向外肆意蔓延。
許意笙捏住他的下巴把頭掰了過來,“你以後跟我說話,無論想說什麼,都必須看着我說,記住了嗎?”
“記住了,剛才抱歉,是我失禮了。”如果一分鐘前是因為眼神引得莫斯年說錯了話,那麼現在就是鼻尖嗅到的獨特香水味。
Kilian Dark Lord(黑暗君主),這款香水味道偏重煙熏皮革和辛辣金屬感,容易喚醒男性對征服、統治的本能渴望,用在此時剛剛好。
顯然,效果的确很不錯。
許意笙身子回正,一副居高臨下姿态,伸出手,“證據,拿出來。”
“什麼?”莫斯年對這一聲命令露出滿臉疑惑,仰着頭,眼睛都睜大了一圈。
“你不是說你很快就死了,拿出證據來。”
“哦,我手機裡有醫院的診斷報告。”
莫斯年第一想法是覺得像ChronV這樣的夜店,有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老闆再正常不過了,順從地從口袋掏出手機,打開相冊最新幾張照片遞了過去。
第一張是他的基本信息和病情主訴情況,年齡25歲,身高182公分,體重62公斤......
第二張是檢查項目以及結果,先後去了腦科、神經科、心理科......綜合會診下來确定他患上了世界罕見病——厭世症。
第三張是這種病早、中、晚三個時期的臨床表現。
先是腦子裡時不時地出現兩個聲音:一個讓他毀滅這個世界;一個讓他殺了自己;然後全身随機出現不同部位、不同程度的疼痛;最後全身慢慢出現潰爛,直到呼吸暫停。
最後一張是醫生給的治療建議,長期住院治療,并且成為藥物試驗對象,或許可以多活幾年。
許意笙滑動屏幕找到第三張照片,看了好一會兒沒出聲,神色也沒出現任何細微變化。
他在去包廂前就看過莫斯年填寫的入職信息,别的服務生都在工作目标上寫“幾個月”、或者“幾年”後當主管、領班,最後都抵不住金錢的誘惑,個個下場陪客人過夜。
莫斯年是第一個直接寫“賺快錢”,而且是第一個敢拒絕客人需求的人。
許意笙把手機還了回去,兩手插到西服褲兜裡,腳下沒有移動半步,頭稍稍低下,“你拒絕邵老闆,等于拒絕了一個月的十倍工資,這還隻是一個晚上。怎麼,現在不想賺快錢了?”
原來他看過我的入職資料了,那剛剛怎麼還問我名字,這會兒又變平靜了,好奇怪的男人。
莫斯年趁思考的功夫暗暗琢磨了片瞬,坦言,“不是,我沒有辦法和不喜歡的男人上床,多人那種更接受不了。”
“現在還單身?”
“對。”
“談過戀愛嗎?”
“沒有。”
“有沒有嫖過娼?”
“也沒有。”
許意笙問得急切且快速,略帶點壓迫感,就像電視裡“快問快答”節目的主持人,而莫斯年則是那個晉級到決賽的選手。
牆上挂了口機械鐘表,淩晨3點的鐘聲響起,慶祝許意笙眉眼難得舒展。
這一聲響驚得莫斯年迅速把頭瞥到一邊,挪動下半身往沙發右邊移了幾十公分,因皮革天然紋理與衣服的摩擦,輕微沙沙聲随之飄散在空中。
“我......”意識到少了點什麼,他趕緊扭頭詢問,“我可以走了嗎?”
許意笙神色未動,倒是退了兩步,“你就算要死了,也得先把今晚的損失還清了再死。去把制服換下來,然後在一樓門口等着我,你今後是我的了。”
說完,他彎腰拿起茶幾上的兩個空杯走向清洗台。
“你的意思是要我幫你做事還債?”前方沒了阻擋物,莫斯年相當利索地站了起來,轉身說道,“加上那瓶酒,我該償還多少?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工作?工資多少?需要做多久?這些問題我們還是先說清楚比較好。”
隻是談清楚,不是拒絕。
許意笙沒轉身,兩個杯子依次倒扣在茶具清洗機上,清洗時發出的低頻水流聲、間歇性噴射聲将他的輕笑聲完完美掩蓋。
他抽出紙巾擦擦手,拿纖維布一點點擦拭着杯身的水漬,“40萬,每月底薪2萬,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做到還清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