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血霧海琉璃宮。

穆浠幾人來至宮門前，褚秋白将請柬遞給守衛，守衛看完一怔，甚為敬畏地拱起手：“見過——”

褚秋白擡手打斷道：“不必。此前北軒钰可已來過？”

守衛頓時明晰，欠下身肅聲道：“道尊已至，尚與海主在宮内議事，褚......您可是要人領路前去？”

褚秋白道：“我自行便好，無需如此。”言罷，幾人便接連進入琉璃宮内。

金銮玉殿，到處布滿着琉璃玉珠，殿宇中挂起的五色絲綢随水波映射粼粼，秀麗的宮女們手端着物什，一隊隊有序地進入中央大殿。

見此，妙蘭感歎道：“這便是琉璃宮境地麼，可真好看，比我族秘境還要好看！”

路淮玉疑問道：“秘境？什麼秘境？難道你族——”

“沒什麼！不關你事！”妙蘭轉到穆浠身側，靠在她右側臂膀上，眯眼輕聲笑道：“這位妹妹，有些事情老身一直想問你。”

穆浠遮掩唇角回笑道：“但說無妨。”

妙蘭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竟連琉璃宮的請帖都能拿到，想來也應是哪方大人物吧？”

穆浠柔柔道：“這個嘛——你便當我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仙宗散修。”

妙蘭聽此，安靜許久，又輕聲歎道：“你與你家夫君的感情可真好......話說你眼光挺不錯的嘛，此等絕色也不知如何綁來的，你若是有何技法，便同我說說。”

......絕色？

穆浠笑歎，心道此言确實在理，若非幼時褚秋白那雙憐人的雙眼，自己怎會去救他，隻怕是那時他便死于寒洞之内了。

自她跟褚秋白被救出之後，再相見便已是五年過後的仙宗大比。

穆浠依稀記起十五歲那年，同戴着白金面具的褚秋白在最終大比上，雙方提劍互砍許久。她險勝後作死去摘褚秋白的面具，結果露出的那一張俊臉，導緻她此生都難以忘卻。

“——楚楚？”少時的穆浠訝道：“怎會是你？！我從未想過，你竟是那生有劍心之人......”

當時，褚秋白早已劍心大成，踏入無情大道，他眸若靜蓮，額間金光神印忽隐忽現，語氣極為輕淡道：“我不是什麼楚楚，你認錯人了。”

穆浠急道：“可是——”

她本想向前追問，可惜對方一眨眼功夫便跳下玉台，再接着便是一堆白袍弟子簇擁着褚秋白，她識得那白袍宗紋——歸墟宗的落花流水紋。

她愕然，隻聽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小弟子惋惜道：“此戰褚師兄也算是盡力了，畢竟他遇上的那位，可是仙宗千年也難遇的天才，極上殿的瓊華小仙子。”

另一弟子亦歎道：“可憐秋白師弟身世凄慘，若是早些拜入仙宗，修為實力定會更強......”

穆浠沒再聽下去，很快轉身離去，因為她知道“楚楚”的真實身份了——歸墟宗宗主的關門小弟子，褚秋白。

這便是她同褚秋白的第二次相見。由于那時極上殿并未入仙盟，雙方身份立場各不相同，本應仙宗大比過後再無交集的，直到半年後極上殿被魔族突襲滅門，成為遺孤的瓊華小仙子被歸墟宗宗主丘闵天收留。

自此之後，穆浠拜丘闵天為師尊，成了歸墟宗中“夢”字輩的小師妹，便也是褚秋白的師妹。

次年她十六歲，傲視群雄，已成仙宗天驕第一人，世人不再稱其“瓊華小仙子”，而稱——瓊華尊者。

穆浠十八歲之時，仙宗青雲天榜首次集結群英，萬千少年英才前去一戰，唯穆浠一人占據榜首，震譽三界。

那時的青雲天榜前五天驕，名為“青雲五傑”，亦為首代“五傑”，各有千秋，實力鼎盛。

·

“好妹妹，該回神了。”妙蘭打了個響指，笑道：“已到主殿，莫要走散。”

穆浠頓住腳，突然拽住褚秋白的袖口，聲音不輕也不重地問道：“為何執着，為何尋相似之人，又為何......無情道崩？”

其餘幾人霎時愣住，在路淮玉探究的目光下，褚秋白背對着穆浠，默然不動。

穆浠就這般拽住，她先前問過竹月，褚秋白修無情道卻得天道印證娶妻，不會遭到天罰降身嗎？

可竹月告訴她——褚宗主在瓊華尊者死後不久，勘破無情化為有情，早已踏入蒼生大道。

蒼生道......

先有所愛之人，再愛世間千千萬萬生靈，方入蒼生之道。

穆浠曾經窮盡半生想要入此道，卻無論如何都不成，後來拜師丘闵天，成世間雙神劍認主第一人，踏入劍道——因她尋不到該愛之人，修不成蒼生道意。

隻見褚秋白淡定轉過身去，抓起她的手腕攥緊，眼中暗流湧動令人看不真切，帶着難以察覺氣音：“你這般聰明，不是都猜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