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直同褚秋白對視,語氣顫巍巍地:“你......”
欲言又止,她擡手将褚秋白的手打下去,頗為憤怒地瞪着對方:“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不明白?”褚秋白反而問穆浠:“為何不明白?你可是我師妹,怎能不知我心思,我的命是你救的——”
褚秋白的眼神漸漸暗沉:“我以為,你早該清楚的。”
穆浠垂下眼,語氣平淡:“是嗎?——那為何在你身後還有一個‘褚秋白’呢?”
眼前“褚秋白”猛地愕住,他側身向後一看,轉而回過頭急速勾起唇,抓緊穆浠的雙手,笑呵呵中帶着焦急:“師妹,我是真的!”
穆浠使勁掙開他的手,聽雪遲出了劍鞘,劍尖直指“褚秋白”,她笑嘻嘻回視:“如此着急解釋?我又沒說你是假的。”
“——他可沒這麼蠢。”
聽雪遲速度極快,一劍刺進“褚秋白”的胸口,隻聽此物一聲痛叫,轉息化為了一灘黑水。
穆浠漠然地看着這一切過程,随即望向再一次趕過來的“褚秋白”,她神情淡淡,輕柔笑道:“這可真不好玩,感覺是被小看了呢。”
不出她所料,第二、第三......不知多少個“褚秋白”,接二連三地出現在她面前,且無一不是假的。
這樣下去,穆浠煩也煩死了,打也打倦了。
元吉門明明身為大吉之門,内部情景卻陰惡無比,這些個“褚秋白”雖是脆皮,但磨人得緊,還是需得想個法子。
穆浠神色蔫蔫的,一手托着腮,随性地盤腿坐在地上,另一隻手細微揮動,控制着不遠方的聽雪遲斬殺“褚秋白”。
她無聊問道:“這是在考驗我的心性,還是在探尋我的耐性?就不怕我氣急劈開你這七卦門麼。”
很可惜,沒有人來回答她。
過了許久,元吉門内戾氣猝地加重,穆浠淡淡開口:“聽雪遲。”
她微一伸手,将本命神劍召回手中,旋即掃視起周圍由黑水再次變成的“褚秋白”們,神情略微凝重起來。
數量堪多,一時半會兒恐怕得忙一陣子了。
就是......看着這麼多張同一張俊臉,搖來搖去的,眼睛都要看暈了。
在即将被他們圍攻之前,穆浠迅速阖上眼,幹脆眼不見心不煩,揮劍橫斬。
體内,來自褚秋白那一方的靈力甚是充盈,“八萬春”劍招連貫,如紅色迅雷般,快遞穿透黑水人群。
發絲、衣裙被沾染黑水,她金光的眼瞳在漆黑之地急速劃過,猶如星辰降落,砸向最中間石門。
身後人群早已被穆浠清理完,元吉門再次恢複為寂靜。
她甩幹淨聽雪遲身上的髒水,擡手出劍,将面前石門狠狠劈開,落下的亂石驟然化為碎渣。
穆浠握緊本命神劍,面不改色踏進去。
玄光一閃而過,映入眼簾的,是她師兄褚秋白滿身狼狽地跪地,仿佛失了魂般盯着面前地面。
周遭包圍着一圈怨靈,各個醜陋樣貌,眼神狠毒。
見穆浠緩慢走過來,怨靈們更加肆無忌憚,有哭藍臉的,有笑紅臉的,直奔她襲去。
“——你是何人?!悔門已關!你為何能進來?!”
“——你就是他口中的師妹嗎?嘻嘻......模樣長的倒是還不賴嘛,有個詞怎麼說來着......俊男靓女?還是金童玉女?”
“——看啊,他為情所傷,真悲催,哭喪鬼過來見此得哭三年呢......”
穆浠平靜站在原地,默然望着褚秋白,目不斜盯,内心的思緒卻交雜無比。
許久,她冷冷地對怨靈們開口:“讓開。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一群怨靈不聽反而更甚,再次在穆浠耳邊挑釁,穆浠面無表情,看死物一樣看着它們。
怨靈,鬼界生靈,雖已經死過,沒有肉身支撐,可依舊能以魂魄靈體模樣留存世間。
想不到,千年前鬼界封鎖過後,在這神墓祭壇之底還有幸存。
看來是在七卦門中過的太自在,似是想要立馬消散在這世間。
穆浠擡手猛地揮劍,揚起千層萬層血紅神劍氣息,怨靈們疾速四散而逃,卻仍舊逃不過她的劍意,悉數觸之即忘,徹底消亡。
同一時間,七卦門皆震顫不止,祭壇星盤指針飛速推演,發出巨大轟鳴聲,卦門外的絲線逐漸延伸到内部。
八萬春劍意大成,一氣斬出,劍氣攜帶怒意,遣散悔門的幽黑混亂,漸漸露出柔光。
少息,聽雪遲的赤紅劍氣,自上而下幻化為片片桃花瓣,散落在七卦門各門之中。
穆浠額間的赤紅劍印已然形成,一雙金瞳淡然盯着褚秋白。
隻見她師兄伸出手,接過其中微小散落的桃花,良久合上那雙沾血的手,回望着他的“夫人”。
“——穆浠,我等了十九年,真的等了你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