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浠大喊回道:“這些靈絲一直都在,同星盤相連推演,隻是先前你們看不到罷了!現下極有可能是因劍招靈力暴起的!”
路岚大喝:“——再不停下來!我人都要先給耗死了!”
穆浠眼瞳變金,喘息着訝道:“這是——!”
她瞬身躲過一道粗絲,卻不料被身後分叉細絲猛地襲擊劃去,正中右側臂膀,鮮血很快陰濕了衣袍。
褚秋白飛身來到她身邊,眸色一沉:“......你受傷了。”
“無礙,”穆浠遙遙望着七卦星盤,瞳孔霎時縮緊,她問道:“魏黎鸢!你曾跟我說過,你生父是因病體而逝——此事可真?!”
魏黎鸢側身躲過狂躁的靈絲,而後不解地問穆浠:“你問這做甚!”
穆浠瞪着星盤上方紫幽的那道虛影,隻見那虛影沖她侃侃笑了笑,一根手指抵在唇上,似是在示意她不要多說話。
那道虛影容貌俊麗,不難看出跟魏黎鸢、魏燕二姐弟的長相有七分相似。
穆浠原本意外是自己看花眼了,可事實便是這般滑稽。
那道虛影——說是“怨靈”則更為貼切一些,且他實力應是不俗,十指正盤纏這靈絲,顯然是他在控制。
“你,有着一雙不錯的眼睛。”虛影淡然笑道,可現下唯有穆浠一人才能聽到。
褚秋白見她頓時怔住,急喝道:“穆浠!”
穆浠這才移開視線,望向褚秋白,神情冷漠,語氣淡定道:“師兄。”
“——你也是假的吧?”
褚秋白貌似甚是疑惑:“你在說什麼啊?穆浠!”
此刻,祭壇内仿若靜止了般,紅色靈絲不再擺動,除了她跟眼前的這個“褚秋白”。
她金眸凜冽,語氣極冷,“你知道褚秋白平時都是怎樣講話的嗎?”
“什麼?!”
“你模仿的不錯,但還是差了些火候。”穆浠喚出聽雪遲,滿目殺意地刺向“褚秋白”,沉聲低笑一聲:
“我來告訴你——即便對方是他親近之人,他也不會多管閑事,他隻會說‘氣運已至,你不該多活’。”
眼前這個“褚秋白”垂下眼,不可置信地瞪着逐漸化為虛無的胸口,極其怨恨道:“我就是真的!你該來陪我的!”
穆浠漠然,旋即望向靜止不動的“魏黎鸢”等人,良久輕歎口氣,自問出聲。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步入的幻覺呢?”
“神墓祭壇?琉璃宮?亦或者是——踏進血霧海的那一刻?”
她想起來了。
是妙蘭開的那家黑店......
所以,真實的她,還在睡夢之中嗎?
這一圈套一圈的,好煩。
仔細想來,妙蘭三人因紅鲛聖珠被抓,可四長老閻衛是魏燕假扮,魏燕替祁淵辦事,祁淵要的卻是碧冽神弓跟堕仙靈血,關紅鲛聖珠有何事?
另外便是此“路岚”的性情,與之前路淮玉所說不符。此“路岚”未免有些急躁過頭了,裝的也太假了。
還有八萬春......
劍意化境不假,但以此身主人的爐鼎之體,即便通過法契借靈力,可借來的這些,顯然已超出此身能承受的極限,理應爆體死去。
發生的這一件件事,因果不全,想必幻境施術者雖技法甚高,但靈力亦或是妖力不高,因此幻境存在細微錯處。
穆浠後知後覺,那句“大夢一場,終究成空”說的是何了。
這種幻境,是依據中術者自身記憶與欲望,再加之施術者所再次塑造,從而形成的。
其解法有二,一為施術者身死,二為中術者在虛假幻境中“自亡”。
此術狠毒的點便是在這,若中術者一直未察覺自己入了幻境,那麼将終生留下。
這還得多謝她的師兄,誰讓此幻境的“褚秋白”出了纰漏呢。
但引她深思的,其實另有一事,便是千年前那些記憶,為何施術者特意将這些展現出來?
着實令人費解......
少焉,穆浠阖上眼,在一片寂靜中,揮劍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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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時,她的脖頸先是微微一痛。
而後,便是見到坐在案桌旁的褚秋白,在柔聲問她: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