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很快來至,穆浠依計劃跟他二人分開。
她想要尋的不是什麼厲害玩意,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紅玉珠子。
沒錯,就隻是個“很普通”的玉珠,随便哪個雜玩小攤都能買的到。
至于她為何尋此物嘛......
大概是為今日神墓祭壇即将發生的事,幫魏黎鸢做個徹底的了結。
她同褚秋白、路淮玉在踏入琉璃宮的那一刻後,便各自離開行事。
穆浠的步伐時快時緩,她有意躲過巡邏守衛,找準時機疾步小跑,偷溜進了琉璃宮邊緣荒廢的極小偏殿。
剛踏進其中偏院,她便被上方堕落下來的巨片幹海草,正中砸上頭頂。
所幸不是很疼,可新換的衣袍卻弄的她一身灰,委實髒亂不堪,跟個孩童一般撲打着周身。
偏殿内,案台倒塌,木椅破敗,就連床榻的上方,都有些許個大小不一的破洞,像是被人用何種法器攻擊所形成的。
穆浠挽了挽衣袖,自上往下從破口處掏了掏床底,良久,她站起身子,輕聲疑哈了一聲。
......很可惜,那個東西不在這個破洞中。
她呆愣了片刻,轉而又向上挽起袖子,掏向另外一個大洞,沾滿一手的灰。
蓦地,她摸到了一個小盒子。
穆浠神情漸喜,将小盒子掏了出來,緊接着便是将其打開——
“.........”
她的臉色很快黑了下來。
小木盒子裡隻有最底下的那塊暗紅色襯布,哪裡還有什麼玉珠金珠的?!
此珠雖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卻關乎魏黎鸢、魏燕姐弟的親緣因果。
在穆浠生前,魏燕被魔神帶走不久後,她待在琉璃宮中陪伴魏黎鸢,因此那時候血霧海魏家的秘事,她或多或少了解過一些。
此珠乃是魏黎鸢幼時為安慰魏燕所給,魏黎鸢曾偶然借醉意訴說過,幼時魏燕常被人咒罵,大多離不開其父乃魔族一事,而他便有了一個外稱——“該死的賤血之子”。
前代血霧海主自前後兩位愛人相繼離世之後,不是将自己麻痹在處理事務上,便是整日尋酒消愁,将兩個兒女交于宮女照顧,鮮少對此盡責。
這便更加深了魏燕對生父生母感情上的懷疑,以及他的恨意,他的決絕,同時也埋下了他的報複之心。
魏黎鸢年長他幾歲,要比魏燕清楚這些罵聲的來源,她亦然難受,不明白為何要對一個年幼稚子,有着這般大的仇恨,明明上輩子恩怨本不該延伸到子輩的。
但她忘了,自己也是那稚子中的一員,這世間上的許多許多事,都不是僅憑三言兩語就能平息的,亦有很多是分理不得的。
世間無絕對正确之事,亦無全然錯誤之事,沒什麼是完美不缺的。
魏黎鸢察覺到這些惡意後,變相的去尋弟弟魏燕,這期間她暗暗幫着自家弟弟。見說罵之人,便不要命地回罵回去,見人毆打魏燕,便沖其回擊,姐弟二人也算是過了一段親情日子。
這枚玉珠,便是在一年元春節,魏黎鸢拉着魏燕偷溜出了琉璃宮,帶弟弟逛凡間街市所買。
本是尋個樂子,讓魏燕開心幾日,可沒曾想弟弟将玉珠愛護在手,直到魏燕跳崖那日,珍愛之物便這樣被他狠狠摔碎。
這中間穆浠身處凡間,因師尊之死、師兄繼任宗主......種種煩心事,遭道心迷惘,遠離仙盟尋救世之道。
她并不清楚魏黎鸢跟魏燕的親分,為何會就此斷碎,隻知事後魏黎鸢生了心魔,想盡一切辦法方才拼好了此珠。
又經堕仙一族長老的施壓,魏黎鸢不得已進入血霧海修羅禁地,重塑修羅血道。
在之後,便是仙魔大戰,姐弟倆再見面已變仇敵。
穆浠垂眸凝視起這個空木盒子,當初魏黎鸢拼好玉珠之後,便将其放入魏燕宮殿,也就是此處偏殿之中,以此告誡自己——世上已再無魏燕,此人已是她敵人。
而此珠之上,雕刻兩字,名為“鸢燕”。
魏黎鸢的鸢,魏燕的燕。
鸢鳥為火,引寒燕歸家。
穆浠曾目睹魏黎鸢做的這一切,她想,此事可能真的是她多管閑事了,但她卻是當真不願魏黎鸢,再因旁的有關魏燕之事忍痛。
這般種種,愛恨再難抵消,正如“鸢燕”般,即便粘合,其中碎紋卻永久抹不去。
但願,此珠還能有點作用。
可是......
這是個空盒子!
誰能告訴她其中玉珠是誰拿走的嗎?
魏黎鸢本人是不會這麼做的,因這人要拿,便會連盒帶珠一起帶走,絕不會單留這個木盒。
可若說被底下宮人所盜......一來偏殿破敗不堪,一看就沒好東西,二來這木盒要比玉珠還要貴上些......畢竟是金絲楠木的。
穆浠喉聲歎氣,突然不遠處殿門外,猝然傳來一道年邁的女子厲聲道:“——是誰在那?!膽敢擅闖琉璃宮禁地!”
......禁......地?
穆浠沒去多想,迅速将木盒收入袖中,背起手轉身想要逃走,誰料剛開了窗子,便硬生生地對上了髒兮兮的一張少年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