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仿佛變成一雙怒火滔天的巨手,要将這二人碾壓、絞碎。
他放肆大笑,催動周身靈氣,以一身通天修為硬撼神雷。
“嗡——轟!”
劫光在本命神劍上炸響,血瀑般的驚雷無孔不入。
隻晃眼之間,他的身上便多出了數道可怕的撕裂傷痕。
頭頂玄玉帝冠碎為兩半,亂發散落下來。
南般若第一次看見他如此“不修邊幅”的樣子,他這個人,即便是在最忘情的時候,也不會摘掉他的帝冠。
他低頭看她。
天劫針對的是他,她有東皇法衣防身,倒是暫時沒有受到傷害。
殺劫更加猛烈了。
本命神劍發出不堪重負的铮鳴,南般若身上的法衣也隐隐不穩。
他眸光一沉,果斷掐訣抵額,口中念念有聲。
到了這步他不再留手,一身修為盡數傾瀉,長袖一震,揮出磅礴靈力與天道争鋒,如同兩堵滔天巨浪在半空轟撞。
天地色變,整個世界為之戰栗。
今日,便看究竟是天道之力成功滅殺渡劫人,還是渡劫人破了這天命的囚籠!
他神色冰冷,心中默算最後一張底牌——
這一劫,他必渡!
正是激烈僵持之際,南般若忽然痛苦地掩住小腹,噗一聲吐出血來。
他瞳孔縮緊,顧不上身後劫雷,匆忙低頭看她。
隻見她面如金紙,生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衰竭。
“般若!”
他一時無法探明她傷到了哪裡。
“好痛,”她示意他看她的小腹,臉上浮起一抹恍惚,“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那個孩子。”
“……”
默然片刻,他沉聲開口:“般若,過去了。隻要你想,我們往後會有很多孩子。”
虧欠的話,他從前已說過太多。這個時候翻舊賬實在不合時宜,但他并不作惱,隻心口隐隐作痛。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宣姮,他曾經的帝後。趁他離宮,宣姮竟然殺了自己的兒子嫁禍南般若,以阖宮性命,逼迫南般若喝下毒酒。
當時南般若已懷有身孕,他救回了她,沒能救回她腹中的胎兒。
她太嬌弱,留下了病根。
此刻她命懸一線,青陽帝君來不及多想,當機立斷召回本命神劍,化作一柄炎火短刀,遞到她手中,助她護持丹田。
兩大本命神器都離了身,天劫見他勢弱,立刻呼嘯着向他轟來。
他冰冷一笑,周身湧起威嚴的金紫氣息。
帝皇龍氣。
這便是他掌中底牌。
震天的劫雷壓不住金戈龍鳴之聲,龍氣沖天而起,以人道的終級硬撼天道!
他沒忘記護住南般若。
即便她身上已有了軒轅神劍與東皇法衣,他還是把她放置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天地之怒,何其駭人。
他戰得慘烈,身軀不斷裂開長痕,大捧鮮血向下抛落。
他放聲大笑,恣睢肆意。
他這一生,權傾天下,問鼎至尊,天道法則也終将被他踏于腳下。
登臨絕頂這一刻,身旁有她生死相随……
忽一霎,他眸光僵滞,思緒凝固。
他蹙了蹙眉心,難以置信地低下頭,一身熱血瞬間涼透。
心口處,利刃沒體而入。
眼眶微微痙攣,他陡然盯向她的臉。
她擡眸與他對上視線,漫天雷光映着她眉眼冷酷。
“轟隆!”
他的本體遭遇重創,金紫帝氣化出的金龍頓時仰頭哀鳴,一寸寸被雷霆擊碎。
嘴裡大股大股湧出心脈真血,他仍然皺眉不信。
“般、若?”
可就是她那柔若無骨的雙手,緊握着他親手交給她的本命之刃,精準無誤地刺入他的心髒。
他疑心她被天道操縱。
然而那雙春水瞳眸竟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她的眼睛明明白白告訴他,是她要他死。
他不解,蹙眉,微微搖頭。
失去所有防禦,幾道天雷立刻轟殺在他搖搖欲墜的軀殼上。
他感覺不到痛,隻是死死盯着她,仿佛要用目光撕開她溫柔的美人面,盯進她的骨血、魂魄裡面去。
“轟!”
一聲雷響,擊碎了她身上的東皇法衣。
他本能擡手保護她,心口卻傳來了愈加劇烈的痛楚——鋒刃刺得更深了。
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信,她在用命換他死。
他雙眸沁血,想在她臉上找出一絲動容,可是并沒有。
“蔺青陽。”她面無表情地告訴他,“其實你的後妃們沒怎麼冤枉我。我故意招人恨,故意受傷,就是騙你憐惜保護。”
他眸光微震,失神的瞬間,她手中的鋒刃徹底穿透了他的心髒。
一瞬間襲來的空和冷,讓他晃了晃神。
她繼續說道:“宣姮的兒子确實是我殺的。我要借她的手,除掉我腹中的胎——我怎麼可能生下你的孩子?”
他的瞳孔陡然收緊,眸中寒光束成了針。
她怎麼敢?!!!
一瞬間,周身爆發的戾氣幾乎逼退劫雷。
他給了她一個冷血帝王的全部柔情,心甘情願為她卸下铠甲,她卻用他親手遞給她的本命劍,将他的真心剖成兩半。
湧進喉嚨的血實在太多,多到溢出眼眶,似血淚滾滾而下,他一字一字叫她全名,如惡鬼癫狂:“南——般——若!”
漫天劫雷砸落,将二人轟殺成渣。
風中散落她的笑。
“阿父、阿母、阿兄,般若今日手刃此獠,何其痛快!”
“般若報仇雪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