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般若抿緊嘴唇。
這個人的話,她一句也不會信。
*
一路往前,行出很久,隐隐約約還是能聽見有人在呼喚她。
“般若……般若……”
一聲一聲,時遠時近。南般若心急如焚。
忽然,蔺青陽低頭望向她。
南般若微驚,手指不自覺攥緊。
他緩慢勾起唇角,用目光點了點她青筋微露的手背:“這麼點力氣,你要撕到幾時去?”
南般若指骨一顫。
她的掌心藏了一塊小布片。她想扔在路上作記号,悄悄撕了半天,終究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好心問她:“我幫你?”
她松開手:“不必。”
他笑:“行——吧。”
*
蔺青陽一路行出了上京城。
高闊的城牆阻住視線,南般若看不見煙霧,也聽不到人聲了。
她想要把心髒放回原處,卻怎麼摁也摁不下去。
穿過一處竹林,隻見前方山與水之間,靜靜伫立一座紫竹莊院。
蔺青陽揮開院門,正要踏入其間,忽聞身後遙遙又傳來一聲呼喚。
“般若——”
南般若陡然回眸!
蔺青陽踏着門檻,回身,饒有興緻地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
不多時,一道青影出現在視野中。
南般若不敢呼吸,手指不自覺攥住了蔺青陽的衣襟。若是動起手來,她做不了别的,隻能撓他臉、咬他喉。
在她緊張激動的注視下,那道人影掠到面前。
南般若的心髒懸到了嘴邊,撞着牙齒,酸痛不已。
“啪。”
忽聞一聲輕響,此人單膝點地,垂眸拱手:“主君。”
南般若僵住,不可思議地蹙了蹙眉。
蔺青陽嗯一聲,并起兩根手指,微微一揮。
這個人起身,低着頭,倒退數步,轉身掠走。
南般若呆滞地望着這道身影消失在視野。
許久,她才緩緩回過神。
蔺青陽……是他故意讓人一路呼喚她的名字,故意讓她緊張忐忑,故意讓她白高興一場。
恍惚間,蔺青陽把她抱進庭院,放到地上。
“不是說了,問我就告訴你,那是我的人。”他的笑容愉悅而惡劣,天人般的面孔宛如修羅惡鬼,逼近她,笑問,“你怎麼不問?你以為是誰?”
南般若緩緩擡眸。
她從來也不會罵人,目光将他穿透千百遍,渡出心中全部的惡意,終于咬牙切齒罵出口:“你好惡毒!”
蔺青陽愣怔一瞬,笑出了聲。
他越笑越大聲,笑得直不起腰背,手掌一下一下拍在膝間。
半晌笑夠了,他艱難直起身,晃晃悠悠盯她含怒的眉眼。
“南般若,你發火的樣子真有趣。”他笑吟吟湊近,“比從前好多了。從前那副假惺惺虛與委蛇的模樣,知不知道有多煩人。”
話音落盡,蔺青陽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
冰冷徹骨的目光罩住她,讓她心生寒意。
南般若蹙了蹙眉心。
她用盡全部力氣按捺住後退的本能,直視他的眼睛。
原來他知道。
他知道她從前在假惺惺虛與委蛇。
她咬牙冷笑:“難道你以為,你這樣的人,配得上任何真心?”
他的眸光倏地陰沉。
喉結滾了滾,挑挑眉,他轉身往裡走,“不是餓了麼,來。”
南般若蹙眉盯着他背影。
她是餓。
*
廚房有粥。
普普通通的青菜肉絲粥。
細細炖爛之後,用文火煨在竈上,盛起來便能吃,不涼也不燙,米粒軟糯,青菜不老,肉質鮮嫩。
蔺青陽替她盛了一碗。
轉身遞給她的動作,仿佛無數幕回憶畫面重疊。
“快點吃。”他催促她,“吃完去洗。”
他的表情若無似無帶上一抹嫌棄。
他沐浴過,換了衣裳,身上聞不到什麼血腥味。而她中衣底下,全是他的血。
南般若低頭喝粥。
粥是無辜的。
*
紫竹林後,有一方天然溫池。
蔺青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她隻當他不存在,脫衣,下水。
溫熱的泉水包裹住她一身疲累,神魂輕飄飄往上浮起。
“嘩啦”一聲水響。
勁瘦堅硬的身軀從背後貼上她時,她并不感到意外。
一隻大手覆住她小腹。
那裡微微鼓脹,害她難受了許久。
蔺青陽俯身咬她耳朵,意有所指:“不想出人命的話……”
滾燙的指掌緩緩下移。
“還不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