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人都已經被娘親趕跑了,不怕不怕。”
江浸月定了定心神,面上閃過訝異。
隻見眼前正是她不久前經過的地方。
馨鄉的一處入口。
女人領着她,在馨鄉定居下來,每日雖然十分辛勞,竟也過得有滋有味。
*
夏夜,到了風也不甚清涼的時節。
馨鄉被如螢火般的芳香籠罩,就連月色也在那七彩的虹光之中變得迷離惑人。
客棧窗邊,一個容貌平平的男人倚着窗沿,一腳跨坐在上面。
“如此美人,怎能配這平平無奇的小野花呢?”
他捏着那朵小黃花,扔出了窗外。
懷中掏出一桃樹枝,其上點綴着的粉嫩桃花嬌嫩可愛。
他将那桃枝放在了桌上。
銀粉的光芒很快驅散了那點點鵝黃,重新充斥了屋裡。
*
江浸月混混沌沌的生活着,幾乎辨不清時間過去了多久,隻知享受着那莫名的幸福。
忽而,世界景色大變。
女人不見了,馨鄉不見了。
她小小的身軀忽然長大,粉色輕紗包裹着肌膚,勾勒出成熟的線條,隐隐春色若隐若現。
一把琵琶被放在手中。
那股幸福的感覺蕩然無存。
江浸月僵直地站在台上,台下是茫茫一片黑。
一束光打在她身上,像是在暴力撕扯着内心的防線。
台下看不見人,但數到目光有如實質低打在她身上。
貪婪的、垂涎的。
在那些目光下,仿佛所有的隐私都被披露于人前,所有的力量潰不成軍。
怎麼回事?她不該是這樣的。
江浸月閉上眼睛,腦中回想這過去的種種。
她從不懼怕這些,從不屈服于這些。
可欲望之火卻在深處被點燃。
明明是那麼厭惡,但卻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撩撥着,引她墜入深淵。
“你在堅持什麼?”
一道陌生的男音自遙遠之處傳來,字字捶打在她心中。
“被人喜愛難道不是幸福的事嗎?有人心中挂念着你,你不感到開心嗎?”
江浸月額上冒汗。
不是這樣的!
這些如畜牲般的人,想以世俗捆縛住她的手腳,讓她淪為欲望的奴隸。
像是羽毛搔着的癢,正引誘她放棄一切,順從别人的目光。
可是,她本自然,何須遮掩。
江浸月僵硬手臂慢慢變得柔軟了。
她雜碎了手中琵琶。
台下傳來驚呼聲,一些碎語在其中特别明顯。
他們在指責她的着裝。
砸碎了琵琶又有什麼用,覆蓋在肌膚的輕紗像是在欲遮還羞。
那些垂涎的目光更甚,好似餓狼要将她吞噬。
台上出現了衣架,一件布料更多的衣服挂在了上面。
一道聲音在耳邊叫她脫下輕紗,一道聲音讓她換上常服擋住那些不善的目光。
江浸月充耳不聞。
她提着破碎的琵琶躍向了台下。
黑影在她眼前穿梭,琵琶鋒利的邊緣紮在那些黑影裡,竟發出了血肉被刺穿的聲音。
尖叫聲不絕于耳。
她的手未有停頓。
黑影逃竄之時,她嗤笑着。
布局的人真是好生愚蠢,竟拿她早就答過千萬遍的考題來刁難她。
别人的目光再無禮,又如何呢?
即便她赤身裸體,抱頭逃竄的也隻會是他們。
又一道黑影被撕碎,刺眼的白光于縫隙中綻開。
江浸月猛地從床上坐起,暖風拂面,帶不走燥熱。
她蹲在椅子旁,上面的鐵盆裡盛着本是為早起洗臉而備的水。
水汽帶走了熱意。
她擦幹臉頰以及被濡濕的發絲,恍然間聞到一股微弱的花香。
循着氣味,她看到了桌上那支桃花。
微弱的銀粉色光芒還挂在花瓣上。
江浸月拿着樹枝走到了窗前。
夜晚的色彩還未褪去,餘下淺淡的光芒如夢似幻。
果然,還是被發現了。
她将那桃樹枝順着窗口扔掉,坐回了床上。
看來,不需要她費心,這位“花神”已經先坐不住了。
今夜注定無法再次入眠。
江浸月将那“拐杖”上的布料解下,銀劍出鞘,被她輕柔地擦拭着。
敵暗我明。
悶熱的夏夜,隻有劍上的寒光才能令她稍稍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