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臉弟子臉色一白,急忙轉頭四處探了一圈,見并無人注意到他們這兒,才松下一口氣,低聲責道:“住口,林師叔的舌根也敢亂嚼,小心被送去戒心堂!”
“這事兒私下裡議論的人還少麼?你裝什麼正經。” 那高個子少年不以為意,依舊擠眉弄眼道:“要我說,有個那樣漂亮的女弟子天天在眼皮底下晃,是個男人就靜不下心來,還練什麼功修什麼道?也怪不得林師叔當年立誓往後再也不收女弟子……”
“胡說,分明是當年鐘滟癡心妄想,與魔教勾結犯下血案不說,還給林師叔下了迷心蠱……”
“各位,請靜一靜——”
時辰已到,弟子間的閑聊很快被主持今日弟子大比的徐維衡郎聲打斷。
喬四兒擡頭向演武台上望去,隻見徐維衡一襲青灰道袍,須髯若神,仙風道骨,配上一臉慈祥和煦的笑容,讓人一望便好感頓生。
——笑面虎。
心頭莫名一顫。不知為何,喬四兒偏對徐維衡生不出一星半點好感,隻覺這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面孔,真不愧是理财小能手邱澤平的親傳弟子。
徐維衡素來和藹,說話也沒有架子。簡單地講了幾句今日比試的流程,連台下幾個弟子的高聲插問也不以為忤地一一作答後,便宣布第一場表演賽由靈霄峰柳沉泓與玄晖峰吳沉玉上場。
大師兄!
喬四兒瞪大了眼。
這些天來,她從未聽沉玉說過他今日要上台比武。
她隻知大師兄箫吹得極好,卻不知僅僅用箫,又該如何與人比武呢?
大師兄……會輸嗎?
她不免有些揪心,暗自為大師兄捏了把汗。
很快,兩人便自一南一北兩端分别上了演武台。
沉玉持箫,柳沉泓則抱着一架琴。
兩人皆是沉字輩中師兄級的翹楚,此時一着黃,一着青,持禮相對遙遙一拜,如澄江月對黛青山,說不出得風儀華姿,賞心悅目。
柳沉泓席地而坐,将琴架在膝間,拂袖揮手間,琴音如铿锵鳳鳴般自指尖流瀉而出。
沉玉亦緩緩将玉箫送至唇畔,蕭音卻是一片低緩幽咽,映着身後的霜天雪色,如寒波淡起,靜水流深。
啊,柳沉泓的武器竟是比玉箫還沒殺傷力的瑤琴。
喬四兒心頭一松。
以她的修為,根本無從分辨兩人比試間的暗潮激湧,更品聞不出其中的風雅微妙,幹聽了一會兒,原本緊盯着演舞台的目光便錯了開,百無聊賴地左顧右盼起來。
也不知今日師父會不會來?
他素來好靜,不喜人多嘈雜的場合……可今天是大師兄上台比武的日子,論理,他怎麼也該出席撐撐場面才是。
她眯着眼,踮起腳努力望向演武台後師長們所在的高台處,卻見韓維德右手邊,徐維衡左手邊的兩方座席皆是空缺。
啊……原來鄭維甯師叔和師父,都沒有來啊。
竟似說好的一般。
喬四兒胸中莫名墜了一墜,有些泛悶,正咬唇品着這無端澀意,卻聽耳邊一道清越的拔劍出鞘之聲!
她連忙收回目光,隻見台上柳沉泓不知何時竟從琴中拔出一把長劍來,劍鋒清冷如一道凜冽明泉,飛身向沉玉攻去。
……大師兄,小心!
喬四兒揪起了一顆心,生怕沉玉被那狂瀾驚濤般的劍氣傷到。
沉玉似是早有所料,側身信手以玉箫隔下那飒踏一劍,随即腰身向後一折,避開橫掃而來的下一招,整個人翩若驚鴻地向後扭身一退,閃過身前劍光奪目的一陣變招。
柳沉泓的春水十八劍已行至第三招,眼看招式要老,正欲以一招“垂楊拂岸”抽身回撤,卻見沉玉在迅電之間已然出招,手中玉箫靈巧一轉,竟以破竹之勢急擊他肩處天髎穴。
柳沉泓腰身急轉,堪堪避過這一招,手中劍鋒回挑,一招“漫天星雪”,挽出數十朵劍花,虛虛實實間,令人眼花缭亂,難以招架。
沉玉卻踏着無數道的劍光直接縱身而起,避過所有的虛妄幻象,衣袂紛揚間,隻見他足間精準點在柳沉泓薄薄的劍身之上,借力淩空疾轉,手中玉箫再次淩厲而出。
當此間不容發之時,柳沉泓唯有擡劍相擋,兩相碰擊的那一刹,溫玉與寒鐵間竟迸發出了一片絢爛花火……
兩人皆是一震,各自後退了三步,随後又立刻飛身而起,纏鬥在一處。
喬四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