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媽媽呆的是,自己如何才能實現得了小姐的吩咐?怎麼可能呢?那宇文世子爺那般英武挺拔的高大身軀,哪裡是自己和若兮那樣的奴婢攔得住、趕得走的呢?
若兮卻是滿心酸楚、無可奈何,直要仰天長歎:蒼天啊,自家這個任性又刁蠻的小姐,别人迎都迎不來、盼都盼不到的,她竟要将他攔住、還要趕走!這不是徹頭徹尾的倒反天罡嗎?
若兮卻哪裡知道,徐家二小姐,那日在馬背上被那宇文世子又拽又抱,反着抱、正着抱,在胸膛裡圈住了抱、用手臂箍緊了抱……把個驕傲的小女郎羞辱得一點兒面皮不剩,實在氣惱得緊。
此刻的徐菀音甚至覺得,那日若沒有被宇文世子羞辱得狠了,也許自己還不會昏迷得七葷八素、竟至一病如山倒呢。
若兮幽幽地道:“小姐,您就這般讨厭世子爺嗎?”
徐菀音聽若兮這語氣不太對,橫了她一眼,拉長了聲音道:“若兮——,怎的?我不該讨厭他麼?你可知那日,他竟然要将我當作俘虜抓去演練場,我……我氣得差點兒……就拿袖箭射他了……”
若兮瞠目結舌:“小姐,您……又發袖箭射世子爺?您這可都是第二回射他了。”
徐菀音竟有些遺憾地道:“我說差點兒!這回,我那袖箭根本就沒發出去……就被他……死死箍住了動彈不得,真的是……太欺負人了!”
一邊說着,一邊恨恨不已。
若兮不知死活地道:“小姐,您的小身闆兒,世子爺怕是用不着死死箍着,您也動彈不得……”
“若兮!”柳媽媽趕緊捂了那小丫頭的嘴。還是這老嬷嬷了解自家小姐是個好強又任性的,哪裡容得了自己的小丫頭胳膊肘朝外,竟然幫着個欺負過、開罪了自己的人說話。
哪知徐小姐卻是個實誠的,她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身闆兒”,擡擡胳膊,捏捏肩膀,心想的确如此,就便那世子爺并不如何使勁,隻将自己圈在那處,便是根本動彈不得。
更是琢磨起應如何使巧勁來避免那種窘境。
又想起那日青江聞喜會上,學正大人訓示的伴讀職責裡,每日都有弓馬武課可上。心道如今比不得在父親軍中那會子,那時恐怕是人人都在哄着自己。現下自己乃是個伴讀公子的身份,要實打實練出些本事來,才能過得了考核關的。
更何況,自己當了那宇文世子的伴讀,若是他又拿身量和氣力的差距來欺負自己,即便不再合适用袖箭來出氣,如何抵抗甚至反制他一頭,這番功課還是值得一做的。
卻聽若兮繼續不知死活地道:“小姐……”卻被柳媽媽瞄一眼窗外後止住,改稱了“公子”後繼續說,“公子,您可知,這起院子名叫栖羽閣,是世子爺新起的名兒,跟他那起院子的名字,意思合一處,才聽得出世子爺對您真真好着呢。”
柳媽媽看得出,自家小姐對那宇文世子爺成見甚深,也知她氣性大,然而如今身居人家屋檐之下,日後更是還需仰人鼻息、共同進退,實在不該任由誤會擴大、成見加深,便忙适時地附和道:
“公子,老奴也說句公道話兒。這些日子您病着,看不見也聽不着咱們在這國公府上是如何過的。那宇文世子爺真真是個厚道待人的,他那日把咱們安頓好便出京辦差了,府裡一應事務卻是交待得又周到又細緻,專門撥了人過來供咱們使喚不說,哪樣吃喝用度也沒有絲毫短缺。”
“那日太夫人房裡的璞玉姐兒過來看您,說起咱們這院兒的名字‘栖羽’,是世子爺親自起的。原是因為他那院名是‘青梧’倆個字,世子爺說了,公子便如那高天飛鳥兒,到了此處的‘青梧’,可好好兒地栖歇一下羽毛呢。”
若兮在一旁聽着,又有些激動起來,插嘴道:“公子,似咱們這般寄人籬下,還被主人家好言好語地勸慰着,讓好好兒地栖歇一下自己個兒的羽毛,歇夠了,您愛飛哪還飛哪,若願回過頭來栖歇着,仍是原來那棵‘青梧’……啊喲喲,世子爺對您實在是一片赤誠,怎麼您偏對他,隻剩個……讨厭呢?”
徐菀音聽得有些發愣,她确實還隻沉浸在對宇文贽先前的那些憤恨裡,并不知自己昏迷的這些日子裡,那總是将自己盯看得又惱又氣、還曾死死将自己箍在懷裡羞辱過的宇文世子,竟如此這般做了那麼些事,顯是将自己的身邊人都已“收買”到位了。
聽她二人說起來,人家做的那些事,也的确出自真心誠意,實在不該得到自己這般的回應。
便有點讪讪的,沒好氣道:“我原是不知道那麼些,你們既說與我知道了,不就好了麼。日後我若見了他,自也會好好的。”
柳媽媽點頭道:“公子您能這般想,也不枉世子爺費那麼些心。聽璞玉姐兒說,一則因了世子爺出京辦差,又一則是您還養着病,比起其它那些公子們來,您兩位的學業可都還耽誤着呢。等世子爺回來,且得抓緊了補上。”
徐菀音一個激靈,想起聞喜會上聽來的那許多課業任務、伴讀職責,腦袋一下子便大了,皺起眉毛哎喲一聲,直喊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