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贽雖知那解藥甚是味沖難服,卻沒想到,竟是這般刺鼻的味道。
那“幻心丹”内,實含了些重金屬的材料。其解藥也相應的,有從礦物中煉取之物。卻不似“幻心丹”那般,因要哄了人服下去,特意加了香料、甜味劑等物事,令其味易服。
這解藥中,實打實的盡是解決藥性的材料,絲毫不加調味。别說入嘴了,便是剛開得瓶來,氣味入了鼻腔,已是刺激得令人暈眩。
宇文贽不禁看了看懷裡的人兒,那小徐公子正迷醉般的靠在自己胸膛,兩手圈在自己腰間,甚是依賴又惬意的模樣。
宇文贽禁不住便将藥瓶又放了回去,輕輕攏住徐晚庭纖薄的肩背,不知不覺中越摟越緊,像是要将他摟得嵌入自己身體才好。心想,真願就這般相擁着下去,沒有那龍陽之惑,也沒有那迷情之毒,隻是這般,他想鑽入自己懷裡,自己也想抱緊了他……
卻漸漸感覺到,懷裡那人兒正在簌簌發抖。
宇文贽眉頭漸緊,心知不好。那“幻心丹”的藥性入了血脈,若未服解藥,又不得纾解的話,便會逐漸入了心脈,令心血或亂或停。
此刻徐晚庭的發抖,應該便是心血偶有停滞,緻他渾身發冷,才顯出發抖來。
宇文贽清楚,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他又将懷抱中的人兒緊了一緊,有些貪戀地,從那悄沒聲縮自己懷裡的小郎君頭頸處,深吸了口氣,拿過那藥瓶打開來,便要喂入徐晚庭嘴裡去。
卻見徐公子驚跳般地避過了頭,便連宇文贽也幾乎環他不住,掙紮着要離開宇文贽的懷抱。
那“幻心丹”與這解藥,本就相克,中了“幻心丹”之毒的人,對解藥的氣味比起常人更是敏感難耐。
宇文贽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卻也知,若不令徐公子服下解藥,後患将會若何,便連自己也未曾親見,不敢預判。
又如何敢在徐晚庭身上做下這個試驗呢?
心下忽然便有了個計較。
宇文贽複又放下藥瓶,将懷裡那小郎君的臉兒擡起來,撫了撫他櫻唇,便輕輕吻了上去。
這一吻,又是迷醉不已。
那顫着身子受着世子爺這番長吻的小郎君,被吻得閉了眼兒大口喘息。
方喘得一口,便覺着吻自己那人,那條涼涼的舌,又靈靈巧巧鑽入了自己口中,順着一道入口的,竟還有汩汩液流,雖仍是味道難耐,卻被那舌牢牢抵住了自己唇齒,頭也被那人大手控住,一絲一毫也動彈不得。
宇文贽便是這般,将那小郎君箍于懷中,自己一口一口飲了那刺鼻的解藥,再一口一口哺入他嘴裡。
待得那瓶解藥喂完,天空已然泛白,這個長夜,終于要過去了。
——
徐菀音從昏睡中睜開眼時,已是第三日的午間。
柳媽媽剛替她解了束胸,正替她擦着額頭的汗時,便見她眼皮翕動,慢慢睜開眼兒來。
那夜,世子爺關起門給小姐喂藥時,屋内動靜不絕。
屋外,柳媽媽則是将幾名奴仆都遠遠的招呼到廊外。
既是作了奴仆,自家主子也是寄人籬下的情況,奴仆又能如何?便隻盡可能地,将對自家主子不利的那些個情狀,掩住蓋住,不令人知曉。當然了,自己也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堪堪候至天快亮時,才見宇文世子疲憊不堪地從屋内走出,道是已喂好了藥,徐公子尚在昏睡中,或要睡得兩三日。又交待了聲“莫令徐公子着了風”,便緩步離去,竟再也沒見他回來。
柳媽媽疑心病重,又是個鬼祟的忠仆。宇文世子方才離去,她便急急驗看了一番小姐身上的小衣和束胸,見俱是整齊完好。後來又趁着替她解開衫子擦身時,細細檢視,卻未曾從她細膩雪白的身子上,發現任何不該有的印痕。才放了心。
後面兩日裡,徐菀音仍是躁動昏睡,不得安甯。柳媽媽和若兮便一刻不得歇地替她點水上唇、擦汗、換衫。
雖再也未見世子爺,那馮太夫人倒是過來看視了兩次。
第一次來時,見徐菀音萎靡孱弱卧于榻中,人事不省,馮太夫人憐惜不已。便說起自家孫兒宇文世子,真真是個重情義的。現下對徐公子諸般照拂,想來,該是因為當年在西北邊軍之時,幼時的宇文贽曾與徐家小公子,有過些兒時小玩伴的記憶。憶起往事,老太太不禁感歎,道兩小個也實在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