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罕達抱着謝承運歸家,阿爾喜睜着眼看他。
篝火上烤着牛羊,謝承運面帶笑意與安格日說話。
白皙的手腕挂着镯子,時不時撩一下散落的頭發。
阿爾喜端着碗過去,坐在他身旁。
謝承運斜眸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安格日莫名感覺氣氛不對,卻不知為何。
阿爾喜拉他:“安珠。”
謝承運将他的手拂下。
最後阿爾喜站起身來,指向角落:“我們過去聊聊?”
“阿爾喜!”安格日皺眉,剛想訓斥。
卻被謝承運攔下,緩步走向前去:“聊聊。”
角落燈光昏暗,更顯人蒼白透明。
謝承運看他:“怎麼,難道就因為把你綁了,你便記仇到現在?”
“安珠,到底是我記仇還是你在躲着我?”
謝承運沒有說話,阿爾喜要去拉他的手:“謝承運,你覺得我怎麼樣?”
往後兩步躲過,神情滿是厭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啊。”
“謝承運,從我第一眼看到你時,我就知道你會屬于我。”
“我身上也流着草原王的血,我不比烏罕達差。”
步步緊逼,将謝承運壓入死角。
見退無可退,謝承運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阿爾喜,論輩分我是你哥嫂。”
無所謂的聳聳肩:“反正你又不愛他,何必拿這說話?”
謝承運一時有種有理也說不清的荒謬感,扶着腦袋:“我比你大。”
“我娘也比我爹大。”
“我是男的。”
“我不在意。”
謝承運看着他,眼眸烏黑:“可是阿爾喜,我不愛你。”
阿爾喜沒有說話,良久後伸手撫上謝承運眉眼:“沒有關系,你不愛阿哥,現在還不是隻能呆在他身旁。”
“這樣的話,我也可以。”
“啪!”
瞬間一個巴掌打上了阿爾喜,不一會臉龐便逐漸浮腫。
謝承運喘着氣,指向遠方:“你給我滾!”
琥珀色的眼眸貪婪的看着他,因為生氣,面若桃花。
嘴巴開開合合,舌頭紅豔豔的。
那一巴掌還帶着梅花香,阿爾喜感覺自己的嗓子有些幹啞。
謝承運見阿爾喜看着他不動,一把将他拂開。
發絲飄過臉頰,阿爾喜止不住想:如果把他的長發扯住,謝承運是不是隻能被迫回到他身旁?
那麼長的頭發,如果可以糾纏在他身上……
下身發燙,阿爾喜連忙回到自己的帳篷。
安格日見隻有謝承運回來了,不由疑惑道:“阿爾喜呢?”
謝承運還未消氣,冷聲道:“不知道。”
過了半晌又接了句:“可能先回去休息了吧。”
安格日歎了口氣:“阿爾喜是遺腹子,從小就沒有父親。我的前兩個兒子都去長生天了,我不免會慣着他些。安珠,你理解一下我。”
布滿皺紋的手撫上謝承運的臉,謝承運看着她的眼睛,想到了自己母親。
遠處帳中,阿爾喜拿着謝承運的衣物,癡迷的呼吸着。
手在身下,空氣裡滿是梅花與石楠花香。
想象菩薩跌入泥潭,染上瑰麗色彩的模樣。
他那麼白,會不會一掐一道紅印子?
他會不會哭着求他,還是咬着牙忍耐。
自己到時候要不要慢一點,他身子那麼弱,應該受不住吧?
不知想到了什麼,渾身被快感席卷。
謝承運抱着酒,蹲在篝火旁,滿腦子都是安格日的那番話。
覺得自己真是幼稚,何必和小孩一般計較。
少年時說得話,有幾句能當真?
烏罕達見謝承運喝悶酒,便來陪他。
火焰撩的人臉發燙,烏罕達拿着酒,不願他多喝。
他們兩蹲在一起,竟恍如回到了小時候。
謝承運抱着腿:“我還是覺得你少年時更讨人喜歡些。”
烏罕達也笑了:“你說巧不巧,我也這樣覺得。”
那時年紀小,中原與胡族還交好。
謝承運端着酒杯,将酒倒在地上。
這是在敬周避疾。
謝承運問烏罕達:“馬上清明了,你說會有人去祭奠他嗎?”
星星閃爍,風動樹梢。
謝承運又垂下腦袋:“我真是糊塗了,周家軍與顧憫忠會回去看他。”
烏罕達攬住謝承運的肩膀,深藍色的眸子如納木措:“阿雲,我們就這樣吧。我不去進攻中原了,我在這裡守着你,再養個娃娃。”
“我們彼此一起長大,周避疾死了,我來陪着你。”
謝承運沒有說話,眼淚緩緩流下。
他是奉天将軍,你是承運權相。
原來天賜情盟,亦會散場。
是是非非枯骨夢,笑看癡文章。
烏罕達撫下淚水,指向遠方。
天地遼闊,群山巍峨,人生不過滄海一粟。
“阿雲,當你難過時便看看賀可藍吧。你看他如此雄偉,你看他如此浩大。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要拘泥于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