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别苑用來喝下午茶的茶話桌旁,挂着一個做工精緻華麗的镂空金絲花鳥籠。薄玉卿坐在茶桌矮凳上,雙腿疊交,垂眼抿着剛端上來的紅茶。寬松袖口滑落至手肘,腕間懸挂着的翠綠镯子也随着動作稍稍下移到被光照晃眼的小臂。
報紙整潔地疊放在桌面,有關薄家晚宴的報道占據了整個版面,薄玉卿看了幾頁移開眼,轉而去看鳥籠裡的小型鳴禽。
這是隻山藍鸲,羽毛是湛藍的天際線,展開翅膀像一幅風景畫。模樣讨喜,栖息地在遙遠的北美多山地區。
贈送人說這隻鳥展翅飛翔時會很美,比肩藍天,相信小少爺一定喜歡。
小少爺不語,将這隻珍稀鳥類從籠中取出,用玉白指骨捏在掌心,似乎想要近距離觀看。
一瞬間,一隻黃金腦袋湊了過來,精準而小心的避開手掌,将小藍鳥吞入腹中。
隻剩腕間纖細淡青的血管被晨光照拂。
“……你就慣着它吧。”
年瑞在薄玉卿對面坐着,距離隔了不說十萬八千裡,也有兩米之遠。不是他慫,是這頭牲畜實在護主,隻要它在場,任何人都别想接近薄玉卿。
隻見裝潢華貴涼亭内,銀發少年一身錦色緞面,腳下盤踞着一條身體成年男子胳膊般粗的黃金大蟒。
此刻蟒蛇嘴巴大張,脖間鼓鼓,正吞咽着屬于自己的“茶點”。
薄玉卿沒說話,低頭慢慢品着紅茶,默認再名貴的鳥也不過是寵物的早餐。
這讓看上一隻靈巧的鹦鹉想要送小玉的年瑞欲言又止。
不過看到這隻碧藍靈巧的禽類讓年瑞想起一件事,也是心血來潮,他問薄玉卿:“小玉,你還記得謝狗養的那隻胖鹦鹉嗎?”
夢裡被狗被鳥追了一晚上的薄玉卿眼皮微擡,鼻音輕哼:“嗯?”
年瑞舔了舔尖牙,聳了聳肩,故作姿态的說:“我也是聽末萊他們閑聊,說是謝狗養了快十年的小黃金,被底下傭人失手放生,剛好被謝良平養的獵犬吃掉。”
謝良平是謝家二少,平日和謝玄英關系很一般。年瑞說“剛好”二字上來加重音量,顯然不信謝良平會帶着獵犬湊巧路過。
“真是不幸。”薄玉卿不鹹不淡的說了句,垂眼呷了口手中的紅茶。
年瑞獨自揣摩了會,“小玉喜歡小鳥?”
薄玉卿把手搭在進食中的黃金蟒的鱗片上,手下微微用力按了按鼓起的部位,惡劣的對這條蛇說:“什麼都吃,也不怕噎死。”
蛇尾在小腿上遊移,幾個呼吸後,黃金蟒柔軟身軀,将自己縮在薄玉卿的腳下。
陰魂不散的臭蛇。年瑞紅眸壓暗,敲了敲鋪着蕾絲手工刺繡的茶桌,在薄玉卿擡眼望過來時笑了下,“小玉,我給你準備了生日禮物,想不想跟我去看看?”
薄玉卿不明顯的扯了扯嘴角,将紅茶放在茶桌上,他看了眼手腕懸挂的镯子,終于開口:“這隻破手镯不算禮物?”
光是有名有姓的權貴送來的物件就已堆滿倉庫,稀奇的金貴得在二哥指名道姓送的翡翠礦山下都黯然失色,更别提衆多為了投其所好送來的玉石挂件。
年瑞送來的禮物剛到管家手裡,就被薄玉卿挑來瞧。那是隻用天然帝王綠翡翠做的手镯,内裡纖塵不染,極為純淨,表面被技藝高超的大師鑲嵌刻紋了隻玉兔,模樣栩栩如生,嬌憨可愛。
“那算心意。”年瑞笑吟吟的說:“我倒是有心想和二哥比一比,但二哥顯然不想給别人留活路,那我就隻能讨個吉利了。”
說起二哥,薄玉卿眉宇間的冷清消融幾分。
年瑞看在眼裡,哼了哼繼續說:“我在帝都給你盤了個酒吧,雖不及薄家酒窖種類全,但也收藏了不少名貴酒品,小玉賞個臉一起去看看?”
眉毛上揚,一副求誇獎的表情。
薄玉卿喜歡喝酒,特别是葡萄酒,這是個公開的信息。
年瑞特别喜歡看薄玉卿喝的将醉未醉的表情。少年五官偏柔和,臉頰一片薄紅,眼神溫軟,倒真有幾分像乖乖仔。
這種時候銀發準Alpha會不自覺從釋放帶有冷清新雪的信息素,帶着軟綿酒香,窩在沙發上靜悄悄睡着。
“我最近。”薄玉卿頓了頓,看着期待的年瑞說:“戒酒。”
年瑞眼皮一下子耷拉下來,皺起眉苦着臉說:“什麼時候的事兒啊?我怎麼不知道,小玉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不愛我了,你……”
薄玉卿聽不下去,别開臉搖了搖手邊的鈴铛。
不一會,管家匆匆趕來。
“岑叔。”薄玉卿歪頭示意,蛇形鎏金耳飾在陽光下閃了閃。他用腳踢了下沉得要死的大蟒,頗為嫌棄地用腳把這坨蛇身推到一旁,将想要湊近貼貼的蛇頭拍開,順便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蛇的鼻子對管家說:“把它弄回去。”
年瑞笑了兩聲,神情一下子明媚起來:“我就知道小玉是愛我的!”
“好的,小少爺。”岑管家熟練地抓住蟒蛇七寸,連拖帶扯的把整個蛇身盤起抗在肩上,眼神溫和地詢問薄玉卿:“要讓1477跟着您嗎?”
1477是薄玉卿貼身保镖的編号。
腳下障礙物消失,薄玉卿站起身瞥了眼突然恹恹的黃金蟒,嘁了聲:“又裝死。”
随後才對岑管家淡淡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