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索被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攥住,突兀的重量使他側頭望去。
手背青筋脈絡明顯,中指指根套着成色上乘的玉石闆戒,衣袖腕口圖案似金鷹的紐扣光澤矚目。
薄玉卿眼眸壓暗,微微仰頭朝後和來人對視。
身姿如松,墨色内斂,謝玄英不緊不慢地笑了笑說。
“近來安好,未婚妻。”
冷光在眼中閃過,謝玄英偏頭躲過攻擊,用了些力氣抓住攥着銀色小刀的纖弱手指。
他垂着眼打量坐在紫藤花秋千的銀發少年,從挂着飾品的耳垂到殷紅的眼尾,眸中小小火苗都宛如一條靈活鮮豔的金魚。
手工布料的衣裙因轉身動作勒出勁瘦腰肢,小巧精緻的下颌繃緊,绯色唇角抿直一條線,不知道的以為謝玄英輕薄了對方。
想到這兒,謝玄英面上哂笑,手中握着如楊柳細支的手腕,刀尖泛着銀銀冷光不偏不倚正對着他的喉嚨。
“未婚妻打招呼的方式,未免有些太過獨特。”謝玄英嘴角噙着笑,似乎并不在意這柄利刃會不會傷到他。
淺青色青筋在手腕跳動,往前刺的動作更加用力,薄玉卿眼中閃過惱怒,冷冷道:“再亂稱呼就撕爛你的嘴。”
“哦。”謝玄英沉吟,“你想我稱你什麼,小玉,卿卿?”
薄玉卿收了利刃,酒杯重新出現在掌心,偏過臉說:“你怎麼在這。”
“提親。”謝玄英胳膊往下一伸,尾指勾住磨砂酒杯彎彎的杯柄,看清杯中橙黃酒漿,問道:“你真把Yuki泡酒了?”
“Yuki?”
察覺薄玉卿的疑惑,謝玄英垂眸望着銀色發頂輕笑:“那條被公主擄走的蟒蛇。”
明明是隻通體金黃的牲畜,卻偏偏取了個雪名。
薄玉卿眼神一沉,磨砂酒杯上的手指緊了緊,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将棣棠花瓣釀成的酒水灑男人臉上。
“要不要嘗嘗味道?”薄玉卿遞高腳杯,側目問道。
謝玄英瞧着秋千坐着的人的表情不似作假,以對方的性格還真有可能專門挑今天飲用蛇泡的酒,他順從地笑笑:“好。”
就着這個姿勢,謝玄英彎腰低頭,迎面被潑了一臉酒水。
鼻尖酒香是泛着清淺花香的瓊漿玉液,哪裡是什麼禦蛇酒。
薄玉卿的清涼的聲音響在耳邊,無關痛癢的解釋道:“抱歉,一時沒拿穩,玄英哥會怪玉卿嗎?”
如果是誠心道歉,起碼要做做樣子拿出手帕。但薄玉卿在秋千上坐的很穩,甚至還百無聊賴的将視線丢去别處。
一臉酒水的男人有什麼好看,遠不如他花園裡的花朵茂盛鮮豔。
酒液從棱角分明的下颌流淌至地面,短促的睫毛被淋濕,正無精打采平鋪在眼簾下。
像個被人欺負的流浪狗。
流浪狗睜開眼,有幾滴未落的酒液顫顫的挂在眉睫,墨紫眼眸暗沉,他掩飾不住和平虛僞的假面鉗住薄玉卿的下颌,眼神卻極為冷靜:
“高塔有人在往這裡看,薄玉卿,想激怒我讓聯姻失敗,你以為我會上你這拙劣的小把戲的當?”
薄玉卿被他擒的眸中含霧,兩頰疼痛,利齒刮破黏膜,口腔隐隐嘗到鐵鏽味,皺着眉說:“與誰聯姻我都無所謂,你未免太過看得起自己。”
似乎是被滴到眼尾的淚燙到,謝玄英放松了手勁說:“卿卿,惹我生氣對你沒有好處。”
男人慣會用溫和謙遜的假象讓别人誤認為是自己的問題,被這黏膩的稱呼膈應到,獲得流暢的呼吸後引得薄玉卿幹嘔兩聲。
謝玄英忽然彎腰湊近了正處于不适狀态的年輕Omega,從高塔望過來的角度會顯得他們此時此刻的姿勢格外暧昧,他壓低了音量,嗓音和煦,說:“裝模作樣一兩次就夠了,結果不會有任何改變,無論如何你都會成為我的,”
說到這謝玄英停頓,似乎一時間想不出來哪個詞比較貼合。
薄玉卿嗤笑,“你的?你的什麼?”
“你剛剛叫我什麼?”謝玄英不答,換了個問題。
思緒短暫空白了一會,薄玉卿皺起眉間,疑神疑鬼地看着謝玄英:“怎麼?”
謝玄英又恢複那副無人能打破的假面,露出在薄玉卿眼裡虛假十足的笑容說道:“上一次聽你叫我哥還是十幾年前,那時候的你可比現在可愛多了。”
不明白對方在搞什麼鬼,深思熟慮後,薄玉卿謹慎的說:“所以?”
謝玄英微微一笑:“下次見面,叫我名字。”
薄玉卿眉毛一擰,還未發作,這時幾位位高權重的中年人大笑過來,其中身着華服裝扮典雅的夫人手持玉錦扇:“想來也對,外面多是謠言,我們兩家孩子自小一起長大,怎麼會感情不好呢?”
夫人笑吟吟地看向一坐一站姿勢無比親密的兩人,“薄老寬心,玄英定會好好待玉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