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無法想象出自己沒見過的東西,卻可以夢見平行宇宙之外的光怪陸離。
醫生說剛分化時産生多夢幻聽是正常的,那每當發生一些故事節點,都會有種經曆過一次的錯覺嗎?
未來的記憶碎片并不完整,像是遊戲通關失敗,為了安撫玩家而發放的安慰禮物,使用禮物還有條件,需要觸發某個關鍵場景才能解鎖。
與夢境重合的現實巧合發生的多了,薄玉卿漸漸反應過來,那樣失敗的人生,他正在毫無知覺地重演第二次。
現實世界正下着大雨,急速降落的雨滴噼裡啪啦打在停在路邊的商務車車頂,薄玉卿微微擡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金眸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謝玄英接過黑傘撐開踏入空地,濺落在地面的雨水沒入黑色西裝褲的褲腳,他回頭用溫和的眼神看向薄玉卿,雨傘朝他傾斜,伸出手掌道:“走吧。”
車窗外世界被雨幕揉成朦胧不清的色塊,風景被快速行駛的車速甩成細碎的白點,薄玉卿的眼睛像是流淌在玻璃上水珠,搖搖欲墜,烏雲飄進他的眼裡,為剔透的眼睛蒙上灰蒙蒙的紗。
薄玉卿記起夢境閃過的一幀畫面,他按約定來到謝家名下的高定禮服工坊,發現店面展示的不是男款禮服,而是一排排代表純潔神聖的婚紗。
多麼荒謬可笑,謝玄英竟然想要他穿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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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玉卿站在遠處遙遙與謝玄英對視一眼,腳步一擡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婚紗工坊,國慶當天也沒有出席在訂婚現場,謝家從這裡開始對薄家頗有微詞。
事後薄姬親自去謝家道歉,說是玉卿的發情期提前,被迫在醫院裡躺了一天。薄玉卿知道這件事的時候,他兩腿懸空在崖邊,掌心朝下支撐身體,眼睛眯着看月白色的天際浮現太陽一角。
年瑞把碎石子投擲到海面,偶爾有幾顆從手邊滾落到崖底,許久才傳來回響。
身上披着年瑞的外套,腰側傳來震動,薄玉卿把手機從口袋裡摸出來,看見屏幕上面跳動的名字是薄爺爺。
薄姬笃定接電話的是自己乖孫,通話接通,薄姬聽着話筒裡傳來的呼嘯風聲,到嘴邊的質問化成密切的關心:“玉兒,清晨的風冷冽,穿厚衣沒?”
“……嗯。”薄玉卿将腿從崖邊收了回來,轉而盤坐,在身邊随手抓了一顆鵝卵石用指腹摩擦,然後拿到眼前看了看。
沙黃色,紋路表面閃爍細碎晶光,經過風吹日曬像動物内髒。
醜。
聽着爺爺緩緩道來因為他沒到場引發的一系列麻煩事,薄玉卿抿直嘴唇,醞釀良久也沒吐出一句抱歉。
“不是什麼大事,但婚禮那天,玉兒,莫要再胡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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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老疲憊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循環,薄玉卿睜開眼,窗外風景倒退的速度逐漸變慢,最終停在與夢境裡如出一轍的婚紗工坊。
頭發茂密的經理站在店門前面露微笑,攜員工專門等候。
太陽從雲朵裡鑽出來,天晴了。
薄玉卿穿着長褲,下車伸長腿時露出一截系着金珠鍊子的腳踝,小白鞋踩在事先鋪好的地毯上,腳步輕便。
出于紳士,謝玄英想要虛扶住薄玉卿的胳膊,結果被不留情面的拍開。
謝玄英唇角勾了勾,朝身側試圖假裝看風景的經理禮貌一笑,然後邁開步伐跟在銀發少年身後。
工坊入口展示着如銀河般閃爍的婚紗,忍了忍,薄玉卿轉過身看向謝玄英。
相比夢裡的莽撞,這次薄玉卿冷靜許多,他打量着沉穩得體的男人,試圖從那張英俊的面孔上看出偏差。
“你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薄玉卿說這句話的時候,金色眼眸裡的情緒是淡淡的,輕輕地将視線落在謝玄英臉上。
謝玄英說:“你即将是我法定協議上的妻子,婚禮上穿婚紗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通關遊戲裡的關卡會設置一些選擇題,當選擇A後顯示紅色标志,并在結尾處标了個X,重新關卡時就會知道唯二的B是正确答案。
擅長遊戲的是年瑞,訂婚那天他與年瑞一起去看了盛傳人生九大必看無與倫比的日出。另一邊是廣闊蔚藍的海域,他們就盤坐在觀景位置最好的山崖頂,靜靜細數銀河星漢,暢談未來理想。
薄玉卿對遊戲興趣了了,年瑞就專注單機,什麼一命通關,什麼通關大禮包,薄玉卿都聽不懂,但年瑞開心,他也就笑了。
現實不是遊戲,選擇題沒有正确答案,薄玉卿便憑空為關卡增添第三個選項。
經理向年輕英俊的Alpha侃侃而談鎮店之寶的婚紗設計理念,細節巧思,先前兩位新人氣氛古怪,但作為一名優秀的婚紗設計師以及高定婚禮工坊的經理,他依然能保持樂觀的心情與顧客交流。
好吧,其實是惹不起。
看得出來銀灰發色的漂亮青年并不在意自己的問題是否得到回複,他看似在質問,實則眼睛早已飄去遠方,雖然對屋内的一排排的婚紗表情有一瞬很嫌惡,但也沒有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