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時為這景象所攝,都在四處張望。
百裡丞相的目光卻不動聲色地落在了身邊某人身上。
南黎王旃煥的臉色不大好。
他又記起了什麼麼?
百裡恭想問他。
但還有陳謙在。自己的身份暴露得差不多也就算了,要是南黎王的身份再暴露出來,可就不大好看了。
這時候百裡丞相是真的有點想要回那個靈犀之印了。
可是不能。
他隻能移近半步,借着寬大的袍袖的遮掩,再次去捉那人的手。
還好,這回,手指隻是有些微涼,沒有冷得冰手。
南黎王擡起那雙綠眼睛斜了他一眼。但手倒是并沒有移開。
手指原本大約是蜷成了拳頭的,這會兒被他捉住,也并不肯打開。
于是百裡恭索性大手一握,将那個拳頭整個包進了指掌間。
旃煥沒說話,也沒動。
皓白玉石華美,然而砌成牆地卻着實寒涼。某些隐約的記憶使那寒涼的感覺更甚。
而此刻,溫暖幹燥的掌心和修長有力的手指包裹着他,暖意從指縫間絲絲滲透進來,蔓延至全身。
南黎王突如其來地覺得牙根兒有點癢。
這家夥不是修道的麼?他修的什麼道啊到底?
專事蠱惑人心!
衆人被這白玉鋪地震驚了片刻。片刻震驚後,也沒忘記還有正事要做。
常定上前,将那五座石門都探查了一遍。
并無所獲。
也沒找到任何一座石門的開關。
“元寶,現在要往哪裡走?”事到如今,他也有經驗了,索性回來問“元寶”。
他指望着“元寶”能像在上個岔路口一樣,手指明确地指向一道門。最好能夠一并說出開門的法子。
當然如果“元寶”并沒有開門的法子,隻要确定得了走哪一道門,他也總能再想辦法。
但這回“元寶”卻很幹脆地搖了頭:“我不知道。”
怎麼回事?他聽不到“那個聲音”了麼?
常定臉色一變。但還沒等他說什麼,“元寶”又補了一句:“要問石鐘。”
“石鐘?石頭做的鐘嗎?”常定疑惑,“哪兒有?”
“我猜他說的是那個。”陳謙往旁邊指了指。
那東西其實還挺顯眼的。那是個趴在牆角的灰撲撲的石雕。
或許它原本也沒那麼灰,就是普通的石頭的樣子。但這一屋子的皓白玉,硬是把它稱了個灰不攏慫。
雖然它盡量蹲在了牆根,但還是一眼看過去,就覺得這東西放錯了地方。
常定走過去,細看了看。
這石雕老虎不像老虎,獅子不像獅子,瞪着兩隻銅鈴圓眼,呲着一口利刃尖牙,表情相當可怕——
如果它不是連頭帶尾隻有人膝蓋高的話。
常定沒忍住,彎腰伸手先拍了拍它的頭。
沒反應。
當然了,它隻是個石雕。
然後常定就非常熟手地将這石雕從頭到尾細細查過一遍,任何可能移動的部位都扭了扭,按了按。
一動不動。
沒有任何機關。
陳謙又忽然開口,道:“據雲隐先生《南黎風物志》載,有物似石雕,非獅非虎,喜以兇惡相示人。然身小形巧,故見之者無不憐之。名曰石狆。”
常定聽他背書,一邊繼續查看着石雕,完全在左耳進右耳出。心裡想的全是:又一個雲隐先生的書迷,這陳府君說不定能跟常安聊得來。
然後,就聽得陳謙期期艾艾地補了一句:“通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