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定動作一滞,僵硬地直起身。
意思是:這東西是個活物?
所以,“元寶”那個“要問石鐘”的意思,是真的要開口“問”的意思?
常定看着那石頭耳朵——它不但看起是石頭耳朵,摸起來也完全是石頭耳朵,他剛剛才摸過!——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問。
“元寶,你去問吧。”百裡丞相發話,拯救了簡直要不知所措的常定将軍。
“元寶”半點不猶豫地走到石雕面前,一點不猶豫地開口,問:“石狆,我要走哪扇門?”
好一會兒,石狆并沒有用它的石頭嘴巴答出話來。
不是說“通人言”的呢?
常定開始懷疑。
但一會兒後,那石雕動了。
不是張嘴說話。而是四腳站立了起來,甚至還梆梆地抻了抻它那石頭腰,再頂着它沉重的石頭身軀,“哐堂哐堂”地走到了一扇石門前,“噗通”一聲又重新卧下。
聽起來它的分量是真的不輕。砸得空蕩的石壁間都有回聲往複。
“元寶”興高采烈地一指:“走那扇門!”
看出來了。
衆人往那扇門走去。
百裡恭沒動。
因為在那石雕挑門的時候,南黎王旃煥也挑了一扇門,盯着它看了好一會兒。
那扇門用的也是皓白玉,但那塊玉石有些瑕疵,不夠純淨,在門的底部被一道黑色的線貫穿,看起來就像是白玉上的一道傷痕。
其他人往石雕挑的那扇門去,百裡恭卻緊了緊握着人的手,看向旃煥,擡了擡下巴示意:要不要先去那裡看看?
旃煥搖頭。
隻再看了那道有黑線的門一眼,他就轉向了石狆所在。
先救人。
然而石狆趴在那裡不肯動。
它指了門,卻又守着那扇門,看起來一時半會兒并不打算讓開。
“元寶,你可以叫它讓路嗎?”常定不抱什麼希望地問。
左手已經暗暗握拳,開始蓄力。
他并不怎麼想揍一個隻有他膝蓋高的東西。但如果别無他法非揍不可的話,他也不會猶豫。
“元寶”走上前去。
常定側開半步,給“元寶”讓出位置。
石狆就着那趴着的姿勢,懶散地擡了擡眼,看了看它面前的“元寶”,懶散地起身。
它身後那道石門像是某種活物一樣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緩緩開啟。
石狆懶散往前走了兩步,堪堪讓出了石門,又轉了個身,鼻尖擦着石門邊兒,又懶散地趴下。
常定皺眉。
他不太喜歡這石雕選擇待的位置。
石門洞開。
常定側前一步,要照舊走“元寶”前面。
那石狆卻忽然變換了姿勢。
仍然沒有立起身。但前腿支起,後退半蹲——
是個随時準備發力的姿勢。
獸類狩獵的姿勢。
常定瞳孔一縮。定住了身形。
“元寶,你走前頭。”常定目不轉睛地盯着那石雕,道。
“元寶”聽話地向前走。
“元寶”越過那石雕。
石狆沒有動。
“元寶”走進了石門。
石狆仍然沒有動。
陳謙原本一直走在“元寶”後頭,常定點頭,示意他跟上。
陳謙也已意識到這石狆可能有些不對,但他沒怎麼猶豫。
當然也許他的腳步加快了些,這也情有可原。
但他雖然在不至于失儀得看起來像跑的情況下盡可能地快了,在路過那石狆那一刻,那石雕還是迅疾地一躍而起,朝他猛撲過來——
所幸常定早有準備。
他一伸手,大力将陳謙推進了石門。
那石雕也确是個成了精的,明明身形沉重,卻在一擊未中時,竟就地在半空中一個轉身,繼續往陳謙後背撲去——
一隻巨大的黑色獸臂兀地在半空中出現,準準地将石狆半途截住。
白首黑背通臂猿。
常定将軍放出了他的獸靈。
那石狆也不知是收勢不及還是無意收勢,就那麼重重地往那黑臂上撞去。
“砰!”發出一聲巨響!
聽得在一旁的“侍衛”旃煥“咦——”了一聲,露出了個一臉牙酸的表情。
石破天驚般的強力一撞,通臂猿隻臂上的長毛被撞得抖了抖,石狆卻是被撞得直直往後飛去。
旃煥拉着百裡恭遠遠地躲開戰場以免受到波及,然後趁亂偷着跟百裡丞相咬耳朵:“常定将軍好生英雄!”
百裡恭由不得瞥了他一眼。
旃煥受了這一眼,也不知想了啥,自顧自地卷起了唇角。
那一頭,石狆被撞得直飛出去,砰地砸上對面的皓白玉牆。皓白玉質地堅硬,半毫未損;石狆撞到牆上又摔到地上,撲簌簌往下直掉石末。
死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