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旃煥沒有解釋。
百裡恭也沒問。
這時,赤豹動了。
燃着一身火焰,赤豹一個騰躍,直襲向那團東西的面部——或者說看起來像面部的地方,那一團烏漆抹黑的,實在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面部。
意外靈活的閃身,那團東西及時地避開了。
“看起來它怕火。”百裡恭道。
自從赤豹燃起了炎焰之後,它對赤豹就表現得頗為忌憚。
“我記得你說過它會使風?”旃煥道,“但如果它怕火,它就不能使風。”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起了一道風。吹得兩人的衣袂一揚。
一時安靜。
“也許它并沒有你想的那麼聰明。”過了一會兒,百裡恭道。
也許是那團東西并不能明白火借風勢這個道理。
但是,百裡恭總覺得,這東西怕不像它看起來那麼沒腦子。
他轉頭向旃煥:“還是讓赤豹小心些,先不要輕舉妄動。”
旃煥點頭,唇角微揚:“我知道。”
他話音未落,赤豹已再次騰身而起。
赤豹的身法變得極快。也不再直襲那團東西,反而是繞着它踏空盤旋而上。
每一頓步,就留下一簇炎焰。
眨眼功夫,就仿佛在那團東西的外頭挂上了一串火鍊。
倒也煞是好看。
不過,赤豹這是準備幹什麼?
百裡恭皺眉。這可不像什麼“後發制人”的招數——
他這裡一念未完,那頭一聲清脆的爆響!“轟”一聲,那串兒火鍊陡地燃成了一個火籠。
赤豹輕巧落地。
南黎王微笑,仿佛才接着說完了他的上一句話:“可我實在不喜歡它的氣味。”
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渾小子!百裡恭面無表情地想,他就多餘勸那一句。
不過,那東西的氣味也确實是不好聞。
而現在焰火燒過,丹栀的氣味越發純粹而濃烈——
不對!
百裡恭蓦地一轉眼,發現南黎王已經快要把頭埋進他的脖頸裡了。
所以,是南黎王的信香确實忽然濃郁了許多。
濃郁,且帶上了攻擊性。
像是掠食的猛獸盯上了它的獵物。
和掠食的猛獸對峙時你是不能夠後退的。一步也不能。
因為獵物的後退會更加地激起猛獸的狩獵欲。
百裡丞相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仍然不得不後退小半步,盡量不動聲色地拉開些距離。
“殿下!”他沉聲開口。
旃煥擡頭,看向他,一雙碧瞳裡仿佛燃燒着兩簇火焰。
驚人的漂亮。
而危險。
和着仿佛爆炸開的濃郁的丹栀信香,百裡恭要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就枉稱天下第一人了。
這小子真是會挑時候!
又或者,百裡恭轉頭瞟了那在火籠裡咆哮的東西一眼,是那東西的緣故?
他不過剛移開一下視線,一雙手就伸過來,捧住他的腦袋,強行将他的目光轉了回來。
這時候的南黎王,不允許他看向别的地方。一瞬也不行。
“殿下,”百裡恭看着那雙綠眼睛,歎氣,“你想要什麼?”
但百裡恭當然知道他這會兒想要什麼。
面對他的天合,他表現出強烈的占有欲。
他想要印結他的天合。
這跟獸靈的天合想要合籠一樣,幾乎是無法抗拒的本能。
人為萬物之靈。
但有些時候,某些時候,人和其他的活物也沒有那麼大的區别。
鳥獸靠着本能生存。而人也會受到本能的控制。
不由自主。
獸靈之主感官比普通人敏銳,某些本能也比普通人要強烈。
同時,獸靈之主的心志也比普通人要強大。
強大的心志能夠壓制強烈的本能。
大多數時候能。
然而那種壓制也不是沒有後果的。
這就如同壅川治水。川壅而潰,天底下就沒有比這更失控的事情。
當然,百裡丞相長年修道,并不怎麼會為這種事情煩擾。
直到他遇到他的天合。
百裡恭看着眼前的這雙綠眼睛裡燃燒的火焰,一時竟也移不開視線。
天合的獸靈抵抗不了合籠的沖動。
它們的主人也絕難抵抗印結的沖動。
它甚至動搖了百裡丞相鋼鐵般的自制力。
也就不好再拿它去苛責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對吧?
百裡恭在心裡暗歎口氣。
南黎王想要印結他。
或者,反過來,由他來印結南黎王,也能解決眼下的火燒眉毛——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