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南黎王長得讨人喜歡,性子卻未免有些讨嫌。
百裡恭給他一眼,他卻兀自笑得歡快。
鶴唳聲不絕。
但它對石狆的壓制顯然并不能持久。
石狆在地上一滾,爬将起來,猛地搖了搖頭,稍稍擺脫了鶴唳聲對它的控制。
不知是不是本能地察覺到那聲音的影響,還是純粹隻覺得在頭頂飛來飛去的那個東西聒噪,石狆一個縱身躍起,伸出前掌攔着白鶴猛力一拍——
禽鳥類獸靈弱質,挨實這麼一拍,陳謙不死也得躺個大半年。
危急之際,通臂猿一個飛撲,堪堪趕在石狆得手前将其撞開。
常定還扛着石門。通臂猿這一撞,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常定将軍腳下竟有了些踉跄。
石狆出于戰鬥本能地知道機不可失,揪住通臂猿不放,兩個扭打在一起。
白鶴驚險脫困,卻還義氣,并沒有扔下通臂猿就逃飛開,反而跟了過去,繞着戰成一團的那兩個飛鳴。
白鶴要盡可能地影響石狆,就必要飛得近些;但又要防着被戰鬥波及。一時把個頗具仙姿的白鶴搞得甚是狼狽。
陳謙站在石門内,在不停地抹着額上的汗。
他一個文臣,不慣介入力鬥,也是難為他了。
旃煥轉頭瞧了一眼文武獸靈和石狆之戰的雞飛狗跳,還未及開口說出他的點評,忽然皺眉。
他好像聞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他看向牆上的殘炬。
地宮裡沒有風。獸靈和石獸的戰鬥帶起的風掃過殘炬,火焰晃動。但是——
隔得遠的那面牆,牆上的炬火原本是不動的。
現在卻動了。
焰尖往一個方向,傾斜。
百裡恭顯然也發現了。
兩人對視一眼。
百裡恭沉聲道:“常定,帶他們先走。”
常定還來不及說“不”,隻覺通臂猿被一道勁風一拍,倏地一下就回到了他的心海。
再擡頭一看,白鶴也已失去了蹤影。
蹬龍犼出手,天下獸靈連天子真龍在内,皆沒有反抗的餘地。
“先生——”
百裡恭打斷他:“先去找常安。”
百裡丞相話音未落,常定已覺肩頭一輕,一股柔和卻不容拒絕的力道将他往前一撥。
又是玄犼。
常定抗命不得,隻得順着那力道往前幾步,倉促跨進石門。
轉身一看。石門失了支撐,正轟然落下。
而在飛速閉合的石門縫隙裡,傳來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吼聲。
有一玄一赤兩道身影,落在門後。
是玄犼和赤豹同時現身,落定在主人身後。
他們身後的石門轟然關閉,而前方,另一道石門正緩緩開啟。
從那門裡傳出的聲音,是真挺讓人牙酸的。
音量并不很大,跟普通的猛獸類咆哮聲不同,陰瘆瘆的,讓人渾身不舒服。
蓦地失去了對手的石狆困惑地怔在原地。
旃煥和百裡恭都沒理它。
他們都在盯着新打開的石門。
“剛剛那聲音是什麼東西?”陳謙擦着額頭的冷汗,問。
“不是什麼好東西。”常定沉着臉回答。
閉合的石門完全切斷了門外的聲音。此刻,門内靜得同樣讓人不安。
“百……先生,不會有事吧?”陳謙也是提着心。
那位可不能有事。否則成夏的天得塌了。
“不會。”常定想也不想地答。
那可是百裡丞相的蹬龍犼!常定有着絕對的信心。
何況,不是還有南黎王的赤豹在麼?
雖然沒人知道那赤豹到底有些什麼能耐。
“這玩意兒看起來會有些麻煩。”一門之隔,旃煥一手按着赤豹,稍稍移了移視線,看向百裡恭,說。
百裡恭點點頭,沒說話。
“你說過昨日荷池邊,桃樹上,常安遇險。我那時隔得有些遠。但我沒猜錯的話,就是這種東西吧?”旃煥又問。
“應該是。”百裡恭答得簡單。
旃煥倒也沒介意。
玄犼很專注,很安靜。它看起來對那東西敵意很重。
一心為公的百裡丞相私底下其實也是會護羽的。南黎王對此倒并不怎麼意外。
視線往其餘幾道門掃了一圈,旃煥又道:“我猜,剩下的幾道門裡,也都不是空的。”
百裡恭這才轉頭看了他一眼。
但沒等百裡恭說話,再次響起那個瘆人的聲音。
還有那個味道。
旃煥皺了皺鼻子,忍不住往百裡恭身邊又挪了挪。
他們本來就已經靠得很近了,這一挪,幾乎就要貼到一起。
以至于百裡恭不得不再次分神看了他一眼,問:“怎麼?殿下莫不是怕了?”
看起來也不像啊。
“沒有。我就是不喜歡那東西的味道。用你的味道蓋一蓋。”
百裡恭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