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明和尚看完,又看着這個餓的大哭的孩子,沉吟片刻取名江流,送去人家撫養,掐算之下,也明晰了天機,定下十八年後,帶此子入玄門的時期。
而對于小小的江流來說。
這個世界是怎麼樣的呢?
他生來就是江家的孩子,從未知道過自己的身世,江家夫妻雖有親生孩子,但家風很正,又有恩人高僧時不時送來的金銀,供江家子女讀書習字,所以對江流也是視如親生。
但是!
作為跟頂級高僧法明和尚有聯系的平民百姓,江家夫妻,是虔誠的佛教徒,再加上,知道法明和尚以後要收此子為徒,更覺得他跟佛有緣,沒少叫這孩子一起燒香拜佛。
說來也奇,江流這孩子似乎是天生就是要做和尚的人,行走在寺廟裡常常被誤認為是沒有剃度的小沙彌。
是矣,江家夫婦隐隐把江流這孩子看作半個大人,和未來十分有用的人脈,對他的尊重,更比别的孩子不同。
但是作為江流本人來說就是,很奇怪了。
他今天出門,在外面略久待了一會,莫名其妙 兩個老婦人就在他旁邊聊天,張口閉口都是禅意,佛家小故事更是一個接着一個,完全沒覺得自己一身超強補丁破洞衣服,老的不能再老的,窘迫的不能再窘迫的模樣,是沒可能有這樣的過分的文化和博聞強記的。
這樣的事情發生多了,江流就明白了,自己的人生應該是被看不見的大手操縱了,這個大手可能跟佛教有關,最好不要表現的對神秘側的存在不敬,所以越發的彬彬有禮了起來。
當然雖然江流天生不凡,但到底也是個孩子,很向往跟孩子們一起傻玩,但莫名其妙的 ,玩着玩着,身邊的孩童,總是因為各種原因沒法跟他碰面。
江流很孤獨,但是四書五經似乎也不太看得進去。
家裡到處擺放的佛經,書上不知道是誰寫的佛經釋意上的預言小故事,成了他最好的養料。
後來他人再大些,時常出門,總能看見市井百态,人生疾苦,常有人歎道:“此生因果該我所受,不知何法能超脫?”
江流聽了就知道,他古怪的運氣又開始起作用了,這麼多年,這麼久了,他身邊好像萦繞不去一個佛字,在他身邊出現的任何人,不管什麼階層都能随口妙語連珠。
仿佛大唐的識字率不是4%.
而是百分之百。
真的吊詭到了,人有了常識之後,都沒法騙自己,隻能普信的覺得自己是天命之子的程度。
江流躊躇了一下,走到渾身髒污的老漢面前,開口道:“老丈曾讀過書嗎?"
老漢哈哈一笑,随口道:“我做豬羊已有幾世,佛祖憐惜我,讓我做了一世的膏粱子弟,恐怕也就是在那時讀過。”
又瘋瘋癫癫的開始唱歌。
“自古花無久豔。”
“月不常圓。”
“任君堆金砌玉,難買長生不死...”
江流久久凝望老漢瘋跑的背影。
在他十七歲這年,他悲哀的意識到。
命運的絲線已經編織成了羅網,而他越掙紮,隻會被束縛的越緊。
而江流也問自己:“敢掙紮嗎?在意識到身邊出現了大量的不合常理的事情,又放任他去知曉常理的情況下,自己敢掙紮嗎?”
江流心裡隐隐約約有個答案:“何必掙紮呢?”
直到十八歲,夫妻母親張燈結彩,做了一桌好飯菜,把法明和尚要收他為徒的事情告知與他,江流知道金山寺的地位和名氣,也知道法明和尚的份量,他這人從小看不進聖賢文章,看經文佛理卻有長處,原本還在發愁去何處謀生,不好日日吃爹娘的白飯。
這年頭也沒養老保險,江流的養父母雖然拿了法明和尚的錢财,但是依舊得勞動,隻因為這些錢财不足以讓兩人晚年無憂,也不足以填補兒子娶妻的彩禮花銷,生計不艱難也不輕松,樂颠颠的養着江流不事勞作,也是因為法明和尚有言在先罷了。
現在江流有了一個長久的去處,能養活自己,大家都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