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了解了這個傻姑娘的故事，原來她曾經被一個有錢人家長得好的年輕人騙了，然後被占了身子，生下來了孩子，孩子又被人偷了，後來就瘋了。

好在母親死的早，又放心不下女兒，時時看護，才沒被人欺負了去。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袖子裡的手，不動聲色的掐算，互相都有些驚異。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兵分兩路。

張秋鶴去跟縣令說話，免得大戶不給錢白占村民的桃。

聶小倩去城裡某個人家看看傻姑娘被偷的孩子，過的怎麼樣。

一看吓一跳，這孩子是個被撿來的孤女，從小被當做童養媳，動辄打罵。

聶小倩心裡動了憐憫之心，卻也不現身，而是思慮了一下，要不要帶去見傻女。

可她想想，傻女含辛茹苦生下的孩子，被人偷了之後，傻女撿了不少碎布，拼成孩子的模樣，時時刻刻抱着，覺得怪不落忍的。

這孩子在人家也是做童養媳，聶小倩覺得自己可以先把她贖買出來，帶去見她娘，若是傻女仍是傻傻的，母女相見也是了卻了雙方的遺憾。

要是鬼母同意，傻女和孩子都能送去通天國。

如果傻女因此恢複理智了，那更是好事一樁。

但是聶小倩也憂慮，這孩子來的不光彩，焉知母親看見了，到底是傷心還是快樂呢。

可是聶小倩，想了想，雖說是漂亮姑娘遭了壞小子騙了，但是也确實不是被強迫生下的孩子，她因為孩子丢了，硬生生瘋了，怎麼着也是有幾分情誼的吧。

這其中的分寸真不好說。

她有些為難的踱步。

想了想，找了一枚銅錢，正面就帶去見傻女。

反面，就不帶。

交給天意吧。

正面！

聶小倩下定了決心，她見那家人對孩子也不好，不願意多給那家人錢，叫人得了便宜，這孩子一直當牛當馬的，早就把自己吃的那點喂鳥都不夠的糧食的錢給填上了。

她先找了幾個無賴，然後變作一個男子，半哄半吓半買的，把小姑娘弄到了手裡。

把人打發走。

這才顯露出女人模樣。

不得不說生的美，還是有好處的。

聶小倩就是很漂亮，仙氣飄飄的漂亮。

她大變活人，從男變女，不會被人疑心妖怪。

而是覺得像仙女。

小孩也管她叫仙女。

聶小倩拉着小孩，先帶她吃了些東西，又告訴她：“你娘找了你許久，想你想的腦子都不好了，但是我想着，也許你應該見她一面，若是你不願意也沒關系，你照樣跟着我，我包你的衣食。”

聶小倩倒是沒說要送孩子去讀書，這事等孩子到了通天國就知道了，說的太好，害怕這孩子覺得自己是騙子，所以盡量隻往比小孩以前的生活高一檔的待遇來描述。

還像模像樣的說了一些工作範圍，給她看空屋子什麼的。

唬的小孩眼睛亮晶晶。

對那個娘也多了幾分期待。

傻女見到自己的孩子，一眼就認出來了，又哭又笑，眼神都清明了許多。

聶小倩瞧着，似乎是堵着心竅上的瘀血散了。

她不敢立刻離開。

鬼母卻善解人意的心疼自己的孩子，央求道：“娘子且容這孩子跟生身母親呆一晚吧？”

聶小倩猶豫了一下，倒是點頭同意了。

傻女抱着自己的女兒，怎麼都愛不夠，到了夜裡。

卻突然恨起來。

恨這個世道，也恨自己，更恨那個男人，說愛她，也知道這個嚴苛的世道，卻要跟她做那夫妻之事，做便做了，人卻突然不知所蹤，不知道死了還是跑了。

獨留她日日被人嘲笑。

想想怪了無生趣的。

以前沒見過自己的孩子，還能騙自己為了找孩子，一日一日的苟活下去。

現在孩子回來了…

孩子怎麼就回來了呢？

她想了想覺得也好，若是孩子不在，她反倒覺得有苟活的理由，偏偏孩子來了，倒也不用再猶豫，快去城外的懸崖，一躍而下，就是了…

秀貞越想，越覺得是那麼回事。

拉着小桂子就往外跑。

鬼母一早就發現了。

卻也不知道女兒要幹嘛。

不敢阻止她，怕她好不容易生出來的心智縮了回去。

也怕她在路上被人欺負。

隻好一路跟着護着。

來到了懸崖。

鬼母知道了女兒的打算了。

鬼母心裡也猶豫。

要是女兒死了…

照顧起來可就簡單多了。

就這麼一猶豫。

秀貞就找到了縱身一躍的機會。

小桂子又是哭，又是掙紮，就是掙脫不了那個鐵鉗一樣的手臂。

被拖着摁着往懸崖栽。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張秋鶴出現了，一手提溜一個。

劈手就給了秀貞一個耳光。

秀貞軟倒在地上哭起來：“我怎麼就不傻呢？我怎麼就不傻呢？”

“張姑娘你救我做什麼，我們一家在這個世道沒活路啊…”

“小桂子以後也是要去做人奴婢的，為奴為婢有什麼好？還不如死了幹淨…”

語言清明，意識清晰，不見一點癡傻的樣子。

張秋鶴想起剛見她的時候，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悠閑自在，笑容滿面，除了念叨着自己的孩子，确實也不像一個瘋子。

天上還在下雪，鬼母扶着自己的女兒哄着。

小桂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張秋鶴正色道：“你們若是不知道去哪尋生計，去通天國，我可以送你們去…”

傻女開始還很崩潰，漸漸的漸漸的，眼神變得希冀起來。

張秋鶴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