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劉草所在的村子歸心其實是很簡單的,實際上也非常的簡單。
一群農民,一群在土地裡刨食的農民,他們每天吃不飽,褲腰帶勒緊,再勒緊,每一天都疲憊而又迷茫的活着。
甚至劉草的家人,在發現劉草走丢的那一天,也隻是感到錯愕,劉草的兒子和女兒聽見了這個消息,還很有良心的沉默的發呆,難得的奢侈的從麻木的生活裡抽離出來,真心的為自己的母親而感到哀悼,但是誰都沒有去,找失蹤的劉草。
仿佛劉草,她并不是失蹤了,而是已經壽終正寝了,所以她們也隻需要為壽終正寝的母親而感到哀悼一樣。
但是,今天今天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雨淅淅瀝瀝的下,浸潤了泥土地也浸潤了石頭壘成的小路,村子裡到處都是破泥牆破茅草屋,有偶爾有一些人走在路上,都是十分幹瘦的,一群光鮮亮麗(并非光鮮靓麗)的人走進了劉草生活了很久的村子。
這個村子叫葉家村,具體的來曆已經不可考,仿佛是說曾經有一個非常有名的祖先姓葉。
村子裡面的人最多的,也是葉姓的。
後來有人遷移到村子裡來,也陸續的改姓的改姓,搬走的搬走,滅門的滅門,最終就也隻有姓葉的人家了。
但是這個村子極度的貧窮,想也知道為什麼會窮。
首先呢,五行山所處的地帶是邊境地區,其次就是,這裡并沒有什麼特殊的物産,還有很多的野獸豺狼,想要去跟外界貿易,都十分困難。
但稅還是要交的,不管是交給老爺還是交給老爺的走狗,還是交給皇帝…
對于葉家村的人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别,因為他們其實也不太交得起。
也是年複一年的賣兒賣女的湊,靠着用金币發不擇手段的活到了現在,哪怕已經如同行屍走肉。
而在這種情況下,老人在自己沒用的時候,自覺的走進山林裡面,也是一個常态中的常态。
村子裡的人,看見了活着回來的劉草,穿着一身沒有補丁的簇新的衣裳,面容有紅潤有光澤,皮膚上面都鍍了一層淺淺的白色的瑩潤的光,就像是一些傳說中吃飽穿暖的城裡人一樣。
這樣的劉草給人帶來的驚訝,怎麼說一兩句能說明白的呢?
有一些有見識的老人,曾經進過城的老人,看見劉草心裡在想,這恐怕是那些作孽的浪蕩子弟,想要找一個老頭老太戲耍,現在對她越好,等到時候對她才會越殘忍。
但又不禁羨慕起了劉草的好運,哪怕是被戲耍,也應該是耍身體好的,比如自己,肯定不會像是劉草一樣被耍弄了幾下,就窩窩囊囊的死了。
可惜時運不濟,他們不是劉草,幹不動重活。
他們還能幹得了重活,所以對家裡面還有用,還算是能夠減輕家裡的負擔。
所以并不需要急着去尋死,但不代表他們不覺得現在的生活過的舒服,要是能享受享受,再被浪蕩子像耍弄醜角一樣,硬生生的殺掉,也不算是一件壞事。
不過莊稼人是不敢喊累的,有飯吃,還能幹活,還幹的動活,不用早早的去山林裡面喂野獸,這就已經是特别有福氣的一件事了。
這樣說,好像很吊詭。
福氣,竟然是能夠一直幹活,一直幹到死,這樣的想法,和那一些,鐘鳴鼎食一輩子,可能都踏不上,沒有絲綢覆蓋的土地的貴人來說,是多麼的割裂呀。
走在人群裡的陸娘子也仔細的觀察着這些或谄媚,或讨好,或貪婪,或卑微,或匍匐的村民,還有一些幹幹瘦頭大身子小的小男孩四肢如同竹節蟲一樣,小女孩就更别說了,那奄奄一息的樣子仿佛下一秒就會死去。
但還有一些小孩格外的亮眼,陸娘子知道這樣的小孩是,運氣比較好,也比較受父母的寵愛的,又能在山林裡面經常找到一些食物來填肚子,所以比起那一些幹幹瘦瘦的孱弱小孩,她們身上多了一絲精明和彪悍的氣質。
村長雖然是一個鄉下的村長,但是他在人群裡面,觀察了一下就發現了真正做主的那個人是誰,他先是理了理衣服,心裡有些奇怪的看着陸娘子。
心想:這或許是大家族出來辦事,收攏本地勢力的一個代言人,但是這個代言人怎麼會是一個女子,他縱使沒見過多少世面,也知道女子,是不會輕易被推舉為話事人的,但如果會作為話事人,那就說明這個人的實力格外的強勁,而不容小觑的。
這樣的想法似乎都不需要用心的解釋,在每一個時代,有打有一些能夠打破規則的人,從來都不是易與之輩,因為她們如果不是有極其優秀的素質,她們就會輕易的被所謂的規則碾壓成齑粉,或者是在規則裡面找到相對來說,對她們最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