髭切如往常一樣在膝丸旁邊看書打發時間,沒過多久就餘光瞥見有身影靠近,是已經好轉大半能夠下地走路了的源賴光。
男人走到桌前,拿起薄綠刀鞘的太刀細細撫摸。這一刻,夕陽的餘晖籠罩在對方身上,如同鮮豔的血一樣。
“蜘蛛切?”
髭切看見男人翕動唇瓣,依稀從他口中聽見這幾個字眼,下意識複述出來。
“對。蜘蛛切。”男人低頭看向他,“能斬殺土蜘蛛這般大妖,完全配得上這樣的名字。”
“啊……原來是要給弟弟改名啊。”髭切的目光朝向太刀,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膝丸,蜘蛛切,他默默在心中念了這兩個名字。
“你覺得如何?”
“這個嘛……”髭切眨眨眼,“斬斷膝蓋所以叫‘膝丸’,斬殺土蜘蛛所以叫‘蜘蛛切’,等以後弟弟再斬點别的,是不是要不停的改名了?”
看到源賴光露出被噎了一下的表情,他噗地笑出來,“開玩笑的啦,家主大人給的名字自然是好名字。”
“隻是……”
髭切神色染上一絲怅然,但還是勾着唇角,“果然有些遺憾呢,還沒叫一聲‘膝丸’,就要改名叫蜘蛛切了呀。”
[兄長……]
……
源賴光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個讨刀的趕走了,還有第二個來。
面無表情地注視着面前端正跪坐着的家臣,他道:“剛剛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渡邊綱對着源賴光就是一個大禮,“想請賴光大人将髭切借予我防身。”
自膝丸改名為蜘蛛切又過了一段時間,同樣也是平平無奇地度過了,隻不過羅城門之鬼的傳言每隔幾日就會掀起一陣風波,引得城中人心惶惶。
武士們的聚會裡,渡邊綱對此很是憤慨,解釋說京都的惡鬼明明數年前就被賴光大人退治了,怎麼可能還會出現!
就是這種時候,一位醉酒的友人與渡邊綱打賭:若你能從朱雀大道與羅城門間走個來回還毫發無損,我們便信你。
同樣微醺的渡邊綱當即應下,還說為了證明自己真到了地方,要把寫有衆人名字的字條貼到羅城門上!
然而第二日清醒過來後,渡邊綱才反應過來自己立下了何等危險的賭約,所以一早就趕緊來找源賴光了。
“寶刀蜘蛛切都能斬殺土蜘蛛,髭切更是生有付喪神……”渡邊綱小心翼翼地組織措辭,時不時看源賴光一眼,“懇請大人允許……”
這麼大個子怎麼這麼憨呢,讓你去你就去?
源賴光頓感頭疼,轉頭看向身旁,“髭切,你怎麼想?”
默默在一旁看戲的髭切聞言,把目光從看起來很高冷的渡邊綱身上移開,心中感慨這就是人不可貌相嗎,嘴上卻答道:“我倒是無所謂啦,就看家主大人的意思了。”
源賴光陷入沉默。
先前他就留意到髭切對渡邊綱更多幾分的關注,現在更是露出或許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好奇與躍躍欲試。
渡邊綱……也就是源綱,追溯起來其實算他同族的家臣,究竟哪裡引起髭切注意了?
[家主大人?]看到這一幕的膝丸有點着急了,[不是說好不會把兄長給别人嗎!]
怎麼誰都想來跟他搶兄長!
可惜源賴光并不能聽見這些話,就算聽見也會糾正膝丸說隻是“暫借”。
秉着畢竟是同宗不好推拒,一番思量後,源賴光還是點了頭。
“朱雀大道夜晚的确不太平,到羅城門一路更是鮮有人迹……”他叮囑着,“還需小心行事,遇事勿要逞強。”
“是!”渡邊綱一臉意外,天生冷硬的面容也露出驚喜的神情來,“有髭切在,想必任何妖怪都不在話下!”
将太刀鄭重地交給渡邊綱,源賴光送人一路走到門外。看着金發的付喪神微笑着跟在家臣身邊的樣子,他抿了抿唇,将目光移向一邊。
臨别,渡邊綱再次行禮:“承大人之情,在下一定保全自身,平安歸來。”
轉身離開時,卻突然被一股大力拽住胳膊。
渡邊綱驚訝轉頭,對上一雙黑沉沉的目光,其中似乎還夾着幽怨。
“……用完立刻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