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就這麼随随便便把郁朝雲丢在國内,自顧自出去玩了。郁總自然不會說任何一句有關于想念的情話——這也太過示弱,太過可悲。
但他的确需要顧鸢,需要對方帶給他的那種隻有嫉妒與控制,毫無憐憫的愛。
郁朝雲的理智無法讓他掙脫名為顧鸢的瘾。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和這個惡劣的漂亮混蛋說:“别把自己弄死在外面。”
顧鸢敷衍着說了一聲“好”。
不知從何時開始,郁朝雲每時每刻都清晰地明了自己早已無可救藥,徹底完蛋。
他也知道,顧鸢絕說不上對自己有什麼深刻感情。
但沒關系,相愛本就是個稀少的奢侈品。
郁朝雲其實覺着,他與顧鸢的生活不需要用這件奢侈品來裝飾。
*
顧鸢挂了電話後,不适莫名消減了些,但也止于穆弘敲開房門為止。
對方進來時,看着顧鸢似乎心情不錯。貴公子垂下眼,笑着問:“有什麼好事發生嗎?”
“沒什麼。”顧鸢漫不經心地答,“剛剛我男朋友給我打了個電話。”
穆弘站定在哪裡沒用。
他那超乎尋常的——用以折磨與控制他人的天賦告訴他;顧鸢并沒有刻意刺激自己。隻是簡簡單單心情很好,便随口回答罷了。
這不是更令人不快了嗎?
他正這樣想着,顧鸢要求道:“哥哥,我房間裡的酒喝完了。你讓酒店再送幾瓶上來。”
這兩天裡,小狗喝得酒實在太多了。
穆弘想着,撥通了客房服務的電話。
*
冰塊落入酒杯時,幾滴琥珀色的液體濺出了杯口。
烈酒與冰是顧鸢最熟悉的搭配,酒精與冰塊共同麻痹着他的舌苔與食道,甚至于胃部黏膜,飲鸩止渴着讓之前不适的痛苦消減了些。
穆弘在旁看着。
顧鸢醉酒時,墨玉似的眼睛融化成烏黑的潭水;幽深甯靜竟比平時溫和柔順許多,讓人心生出種這雙眼也會生起波瀾的妄念。
他眼尾微微紅着,此刻的情态與在床上時有幾分相似,看人凝視的時間比平時長些,隻是說話壞心眼着不曾收斂。
“哥哥故意灌醉我,是想要做什麼壞事嗎?”
“隻是想問小狗一個問題。”
兩人挨得很近,可穆弘還是要把漂亮小狗圈在懷裡才夠安心。
顧鸢醉得厲害——且難受得緊。難得與對方撒嬌,用鼻尖蹭了蹭穆弘的側臉。
穆弘低頭笑了聲,顯然對他的示弱很是受用。
“是不是這裡不舒服?”穆弘溫和地詢問着,“主人幫小狗揉揉肚子,可以嗎?”
男人的指尖在柔軟的皮肉上用力下按,顧鸢本能蜷縮着護衛着自己最為脆弱柔軟的腹部,哪怕是錯覺——也顯得比平時弱勢許多。
“你很喜歡你的男朋友嗎?”穆弘問。
顧鸢本有很多話可以敷衍推據,隻是酒精與身體上的不适讓他精力分散,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既然這樣,”穆弘說,“為什麼還要來找主人?不怕你的男朋友生氣嗎?”
面對着這個問題,顧鸢甚至茫然了一下。
醉酒的他終于放棄了一切僞裝,剖白出最為真實的自我。他的那雙眼——那雙墨色,美麗,似潭水般或有波瀾的眼,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漸漸凝成堅冰,映照出主人薄涼之極的本性。
“我不在乎。”顧鸢答,“我什麼都不在乎。”
他實在是太難受了。穆弘松了手後,顧鸢站了起來,居然難得去找行李裡的那些藥片。
穆弘此刻心情糟糕透頂。
他意識到——小狗其實并沒有名為“愛”的能力。顧鸢不愛他人,也不愛自己。無論你怎樣對待他,他都空空落落的,永遠不會讓你得到想要的回報。
穆弘完全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他要他的小狗必須愛他。
另一頭,顧鸢已經疼得有點站不直了。自從郁朝雲看顧他之後,他許久不曾再有這樣的體驗。
他讨厭生病,讨厭病痛帶來的失控感,卻也沒把将破碎的自我規整進正常生活裡。他隻能通過吃藥——吃那些有用的,無用的藥,那些遠超正常用量的,堆疊成一摞的藥片來彌補這種無法掌控的空虛感。
顧鸢找到了胃藥。他将盒子裡的兩闆膠囊都拆了出來。
“顧鸢。”穆弘喊他。
顧鸢看了對方一眼,那雙眼被睫羽斂着,比平時幽暗些,但絕沒有任何軟弱脆弱的神态。
——他隻是很單純的,想吃這麼多藥而已。
穆弘歎了口氣。
他站起來,給小狗喂了兩片藥,也順手把行李箱裡的那些藥片全部沒收走了。
幹完這些事後,他抱起站都站不穩的小狗回到自己房間,将對方放在了床上。
顧鸢皺眉,難得露出如此明顯的抗拒神色。
“我不睡床。”
“沒關系。”穆弘以為是之前遊戲的緣故,正低聲安慰着他。顧鸢卻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手腕,足以見血。
“那我們就不睡這裡。”
穆弘不可能不疼,卻神色平靜着語氣沒有一絲波動,依舊溫和安慰着顧鸢。
他突然找到個足夠好的借口,來解釋他把顧鸢留在x國的私心。
“以前有很多人欺負過你,對不對?”穆弘輕聲問着,親了親小狗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