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鸢走進病房時,郁朝雲和穆弘誰也沒敢說話。
美人眸中凝着寒冰,淡淡地自兩人面上掃過;他素來怕麻煩也不愛去醫院,如果不是家裡兩條大狗發瘋地撕咬起來,他也不至于半夜還待在滿是消毒水味道的讨厭地方。
——真不懂事!
顧鸢走到郁朝雲面前,指間夾着幾張薄薄的紙;是對方的檢查報告和付費單子。
雖說這倆人不缺辦事的人,可既然進了醫院,醫生總要找個類似家屬的人交接。
顧鸢今天又是當了郁朝雲的“妻子”;還順便兼職了一下穆弘的男友。這兩人躺在病床上倒是很舒坦,隻毫不客氣地連累了從來不勞心煩神的顧鸢。
在醫生面前,美人便面有愠色;聽聞要喊旁人來替自己的意見時,不冷不淡地斜斜瞥了他倆一眼。
“還嫌不夠丢人?”
顧鸢的壞心情延續到現在,直接将單子拍在了郁朝雲的面上。
郁總心平氣和地這些整理收攏好,眼瞧着顧鸢坐在病床側邊,便往裡讓了讓,好讓對方坐得舒坦些。
顧鸢冷冷哼了一聲,伸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我和郁緻知會過了,明天他代你去公司;反正最近也沒什麼要緊的業務,你去不去都沒差。”
雖然被顧鸢訓了,郁朝雲的心情反而比回家時好上不少。
他知道對方體弱,經不住夜深露寒;便想暖暖顧鸢的手。隻不過對方仍在氣頭上,他剛一動作便躲了開去,皺眉說:“用不着你關心。我等會兒就走。”
顧鸢很少生氣,怒氣未消的表情也顯得活色生香。
他并不是關心兩人,隻是嫌棄。但若顧鸢不是個負責的好主人,早就如嘴上所說那樣甩手就走,哪裡還會待到現在呢?
郁朝雲對此心知肚明。雖說他一直嘴硬,不願去當顧鸢的好狗。
但嘴硬和當狗并不沖突,于是開口說:“你趕緊回去吧,明天早上我自己能行,不用你操心。”
顧鸢緊抿的唇稍稍柔和,側過臉來看他。
郁朝雲又說:“回去記得吃藥。晚上這頓肯定錯過了...你中午的藥吃沒吃?”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就愛找老婆最不樂意聽的話題開腔。
顧鸢氣得又抽了這人一下。
“中午的藥,我看着他吃下了。”
同一病房内,被兩人有意無意擱置的小三終于找見了機會開口。
穆弘傷得更重些,倒不是真打不過郁朝雲;而是小三與正宮自有一些微妙生态,如果穆弘真對郁朝雲下狠手,那肯定會惹顧鸢對他冷淡。
不如多受些皮肉之苦,裝慘向老婆賣點可憐罷。
他轉過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精心設計着将臉上的淤青展示出來。
穆弘本就比郁朝雲更貴氣俊美,也能裝得更體面賢惠些。顧鸢不看其中黑白曲折,雖說這場鬥毆是因小三跳臉而起——但三口之家的唯一原則就是老婆開心就好,所以哪怕穆弘并不占理,顧鸢還是會埋怨郁朝雲一句。
“你下手真是一點不知輕重。”
郁朝雲不同男小三逞什麼口舌之快。
他陰沉地想:遲早有一天——
顧鸢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臉。
“想什麼呢,”美人的纖纖指尖不客氣地推了一下他的腦袋,“還想狗咬狗給我添麻煩?你就不能和穆弘一樣知情識趣嗎?”
在小三面前誇正宮做事體面,又再正宮面前表揚小三知情識趣。
郁朝雲聽得很不痛快,于是冷臉和老婆置氣。上不了桌的小三卻心中滿意,淡淡地朝顧鸢看了過來。
好主人一向端水,便又坐去了穆弘床邊。
“是你活該。”
顧鸢罵。
與正宮不同,小三完全把老婆的責罵當做是獎勵,淺色的瞳孔含笑專注地望着顧鸢。
“好端端的上門說怪話,也不怪郁朝雲對你下手那麼狠。”
罵完了郁朝雲,顧鸢怒火稍平;與穆弘說話時的語氣便更像是帶着些調情的嗔怒。
男人傷得并不那樣重,隻是臉上帶着淤青又上了藥,看起來難免有些凄慘。
他也不管自己比顧鸢高大許多,垂下頭來;放在自尊在美人面前祈憐。
顧鸢微微一笑,問:“我都有些陌生了。你之前是這樣的脾氣嗎?”
穆弘的睫毛抖了抖,溫順地回答:“人總是會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