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方知翊也沒忍住笑出了聲,夏憬琛也笑,葛學那張無奈的表情最後也挺不住了跟着一塊笑了起來。
“那你爺爺還給誰起過名字?”夏憬琛問。
“還有我一表弟,叫葛靈。”
葛學手上轉着的筆停下,滿臉義憤填膺:“我真的是服了,和他一比,我這名字倒是還好點了,我那個表弟,小的時候來我們家玩就和我說,他們班同學老是拉着他講故事,小孩兒,自尊心強,不講被嘲笑了更是不得了,天天回家拿着一本《格林童話》背一篇故事。”
想想就好玩兒,夏憬琛說:“挺好的,從小就養成讀書的習慣。”
“屁……”葛學說了一聲也跟着笑,方知翊臉上那點笑意轉瞬即逝,另外兩人也不笑了,葛學又說:“我現在都愁啊,你們說我呢又是我們家單傳,以後我爺要是再給我的娃亂起名字怎麼辦。”
“你生女兒。”方知翊四個字,簡單利落。
都是十七八的少年,性教育都已經知道的七七八八,聞言葛學先是揉了揉耳朵不好意思的說:“這……雖然說生男生女是男的決定,但我也沒把握那個什麼……”
點到為止,三個人都不再啃聲了。
陳凡留的二十分鐘到了,在上面喊着讓做好,夏憬琛說了一句:“你爺爺不得不說,是個起名廢。”
這句話說的倉促,聲音又低,再加上葛學空耳,buff疊滿,他直接回了一句:“起名費?他做夢去吧。”
方知翊:“……”
夏憬琛轉頭看他:“有錢了先去治治你的耳朵吧。”
葛學:“啊?”
*
因為剛剛三個人無心的一場小讨論,夏憬琛一整個晚自習都在想着外公。
上輩子外公在大三的時候去世了,那這輩子呢,夏憬琛心裡難受,下了課沒有跑晚操去空着的四樓電話亭打電話去了,回來後也打過幾個電話,外婆外公身體都好,說話也都硬朗,但夏憬琛心裡就是懸着一塊石頭下不來。
“崽兒怎麼了,不高興?”他說了一句話外婆就聽出來了,“外婆……”
電話那頭的老人笑着說:“你是外婆養大的,你高興不高興外婆聽一個字就聽出來了,怎麼了啊,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夏憬琛眼睛有點酸,小的時候村裡的野孩子會欺負他,說他是個小瞎子,吸血怪,外婆拿着掃帚就會過去指着教訓,但外公不一樣,外公是說教派,會拉着那群小孩子講大道理,小孩子最煩的就是聽大人講道理。
後來慢慢的也就不敢再欺負他了,外婆就給他塞一兜子糖,讓他拿去給分,久而久之,他還交到了幾個好朋友,本來就是野孩子,家裡父母不在,老人不管便會形成一些不知對錯的處世觀念。
而夏憬琛的外公外婆,無意之間還養好了一群毛猴。
“沒有外婆,我好着呢。”夏憬琛笑了一聲,他隻有對着兩位老人才會徹底軟下來,“我就是,有點想你和外公了。”
“哦喲!”外公在電話那頭誇張的喊了一聲,“小琛啊,想我們就回來!”
夏憬琛笑着說:“我放假就回去。”
祖孫三人又說了會兒話,大家都都跑完操回來了,陸陸續續也有人拿着電話卡來排隊打電話,夏憬琛最後說了一句就挂了電話。
四樓太黑,他右眼又看不見,路過方知翊時也沒有看見。
回來也心神不安,感覺口渴了準備去接水,結果拿起來水杯就是滿的,夏憬琛愣了一下,心想到底是誰每天給他接水,但這個問題他沒想多久,就又被外公外婆給占據的腦子。
外公得了哮喘,病了快十年了,夏憬琛忘不掉那年他們帶着外公去醫院,查出了哮喘之後老人一個人坐在醫院走廊的鐵椅上,旁邊立着輸液架,老人戴了幾十年出外面都不摘的帽子也摘下了放在了一旁。
夏憬琛忘不了,醫院的走廊又長又黑,老人又矮又小。
病了之後腰佝偻的更厲害了,老人走兩步就要緩,前幾年就這樣緩一緩走一走,也沒問題,結果因為那一場疫情,老人從農村上來和他們過了一個年,就進了醫院,吸氧機摘不下了,走不了了,躺了兩年多就走了。
夏憬琛想這輩子到了那個時候,他不讓外公外婆來和他們一起過年。
他走神的厲害,後面方知翊叫他兩聲他沒聽見,隻好拍了拍他肩膀,夏憬琛被吓了一下,轉身問:“怎麼了?”
“你……”方知翊吐了一個字頓了一會兒說,“借下橡皮。”
夏憬琛“哦”了一聲轉身回去找,結果筆筒和桌洞都翻了也沒找到,隻好說:“找不到了。”餘光瞥見林雅桌子上放着,下巴朝夏憬琛示意了一下,結果對方就一句“不用了。”
林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托着腮正好和夏憬琛對視,看着心情也不好,夏憬琛轉回身,她就問方知翊“幹嘛。”
方知翊頭也不擡,說:“沒事兒,嘴抖了。”
“神經病。”林雅瞅了他一眼,目光移夏憬琛身上:“夏憬琛,你說。”
夏憬琛轉回頭說:“他要借橡皮。”
林雅也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把橡皮扔給了方知翊。
這茬過去,夏憬琛搖了搖腦袋,拿出了更讓他頭疼的化學作業,看了幾秒又轉回了頭:“林雅,化學作業寫完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