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琛,你變壞了。”
夏憬琛拍着他的胳膊拖着長調說:“放開。”
“不。”
“放開。”
“我不。”
夏憬琛沒轍,突然就站在原地不動了:“那你趴着吧。”
“啊?”
“咱倆就在這兒站着,看誰丢人。”
葛學隻好乖溜溜的下來陪他去接水。
“啧,我都忘了今天是愚人節了呢,我也得想法子去整麗麗……”
夏憬琛其實也忘了,但他是絕不會說出自己是怎麼知道的。
小孩子們是怎麼過愚人節呢——
“你東西掉啦。”
“你錢掉啦。”
“地上有錢!”
“你鞋帶開了。”
夏憬琛也不知道怎麼就給方知翊騙了,兩個人吃完飯,正準備要走了,方知翊突然說了句:“你錢掉了。”
夏憬琛完全忘記自己身上其實根本沒帶錢這事兒,蹲下就看,可能這是一個人對于錢的執念。
錢呢……
方知翊本來就是想逗逗他,卻沒想到這傻子真的蹲下去找了,他隻好又回來,在人家頭頂上方說了句“愚人節快樂”。
沒給人氣的半死。
夏憬琛氣的,方知翊點到為止,又在人頭上摸了一把,夏憬琛的焰氣頓時下去一半,轉頭就走。
但他不服,進了樓就想報複,又想不到别的,就說了句“你鞋帶開了”。
結果呢。
“我沒有鞋帶。”
方知翊!
方知翊不嫌事大笑了一聲說:“下次我穿一個帶鞋帶的鞋。”聲音很溫柔,眼睛又直直的看着夏憬琛,夏憬琛火上不來,說了句:“不穿你就死了。”
沒地兒撒火,正好有葛學這麼個倒黴蛋,騙着一個人感覺就好點了。
葛學也想得開,夏憬琛接完水了就架着人肩膀說:“以後給我提醒一嘴着哈,我也要騙人!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
葛學這個人,渾身最大的特點就是愛犯神經,這夏憬琛倒是知道,但是他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人心地怎麼還這麼善良,這次上心理課之前還專門提醒了夏憬琛一嘴讓他記得帶課本,别再被趕出去了。
夏憬琛午睡醒來困的很,被叫起來說了句知道了,好像聽到後面有人笑,轉頭看人也是剛醒,臉上笑意沒散,拿起水杯要喝水。
夏懷琛心裡窩火,有點起床氣沒說話,又轉了回去。
葛學顯然也聽見了方知翊剛剛的一聲笑,說:“诶翊哥,我前幾天都沒聽你提過你對象,我看是吵架了都不敢問。”
方知翊沒說話。
“但你這兩天可是又甜滋滋笑眯眯,這是……哄好了?”
夏憬琛深吸了一口氣沒說話,但腳下使裡稍稍往回挪了挪椅子,椅背淺淺碰了一下方知翊的桌子。
葛學又說:“不得了,翊哥的春天也來了,我的呢,我的田螺姑娘呢?要我說翊哥你就是該多笑笑,笑一笑十年少……”
夏憬琛頓住,腳下又使力,椅子刺啦往前了一截,葛學說:“琛你這椅子要不去四樓換一個吧,這聲音……”
夏憬琛又趴了下去,他聽見方知翊說:“以前懶得笑。”
葛學繼續大喊大叫:“不僅是笑,翊哥你覺也是睡得少了,以前平均一覺半小時,現在十分鐘。”
“懶得睜眼。”
方知翊張口就來,葛學又去煩夏憬琛:“反而是你,琛,天天困的。”
夏憬琛悶聲說:“眼皮有自閉症。”
夏憬琛每天晚上入睡都有點難,白天沒事兒,一到晚上閉上眼就感覺自己要往下掉,他攔不住夢魇,閉了眼鬼門關好像就向他打開大門了,睡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被吓醒。
有好幾次醒都醒不來,他隻能任憑自己往下墜,虛空中什麼都抓不住。
死亡太可怕了,不疼,也沒其他的感覺,但他接受不了自己要歸于虛無之中,夏憬琛一隻都不太相信什麼輪回轉世,靈魂存在,他沒有什麼信仰,覺得死就是死了,電源被拔了,沒電了。
聽不見,看不見,摸不着,他被帶離了世界,遠離所有人,越想越絕望。
假如一切都是他的一場夢,隻是他的走馬燈,他也并不是重生,他該怎麼辦,他能安心離開嗎?
想着想着有時候就不敢閉眼了,盯着他現在存在的這個世界,盯着他自己的靈魂不要消散,翻來覆去睡不着,運氣好了能睡幾個小時,運氣不好睜着眼睛到天亮也不是沒有可能。
天天這樣上課,跑操,白天不補覺,夏憬琛怕自己一不小心再沒了。
想着這些就頭疼,他坐起身,從桌洞裡拿出書,說:“走了,别叨叨了,上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