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之若從昨天下午開始就忽然覺得全身酸疼,小腹也隐隐作痛,她以為是自己生理期快到了,一度沒當回事。
下午将大提琴送修後,她回了趟不怎麼去住的宿舍。取包,拿樂譜,準備直接回家休息。
路上聽見草叢裡有很微弱的“喵喵”聲。
喬之若走過又折返,一個人神情嚴肅地躬身在路邊觀察了好一會兒。最後找到一隻僅比巴掌大一點、渾身還濕漉漉的小貓,将其裝進她的小羊皮黑包裡。
把包攏在身前,喬之若加快腳步,誰知剛緩和沒半天的小腹突然越來越疼,劇痛感還瘋狂往右腰漫延。
強撐力氣,拐入一條林蔭小道後沒多久,喬之若兩眼一黑,直愣愣跌跪在石礫路上。
她今天穿着短褲,膝蓋被碎石子磨破,下意識撐在地面上的掌心也火燒火辣地疼。
隻有她右手沒受傷,死死摁緊懷裡的黑包。
但在一個陌生人的自行車面前跌倒……這還是太尴尬了。
喬之若心裡感到窘迫,身體又疼得十分厲害,幾乎是無意識擋開了對方的手,堅持說——
“……謝謝,我沒事。”
反正她說這話的時候是完全沒考慮過要是對方真就這麼走了,她該怎麼辦。
好在,陌生人并沒有聽信喬之若的話。
被擋開後又一次伸手,堅持扶住了喬之若的肩膀。
“你這樣子還叫沒事?”
被喬之若裝在包裡的小貓,在這時,微弱地“喵”了一聲。
陌生人看向她的包,皺了皺眉,很煩惱似的:“包裡還有一隻貓?”
“……嗯。”喬之若也不知怎的就回答了,“剛撿到的。”
陌生人歎口氣。
喬之若認為對方是嫌麻煩。
就在她動動唇又想說些拒絕的話時,對方毫不猶豫取走她懷裡的包,背在身前,半起身,稍微彎腰架住她的身體。
黑茶色的直發掃過喬之若的頸窩。
有些癢。
喬之若被安頓在自行車後座上,疼得臉和嘴唇都毫無血色,雙手環着前方陌生人的腰。
“校醫室不遠我盡量騎快點,你不舒服就靠着我。”
陌生人聲音很好聽,清淩淩的卻又很溫柔。簡單叮囑她一句後就踩上腳踏闆,載着喬之若往小道外騎去。
喬之若摁着腹部,一個人走進開間。
這不是她們音樂學院的校醫室,裡面的校醫喬之若不認識,她邊往裡走邊不安回頭。
陌生人等在門口,與喬之若對上目光時,特意指指地面,笑起來,口型跟喬之若講:“我就在這等你。”又擺擺手,“快去吧。”
喬之若平躺在鋼架床上,這裡消毒水的味道沒有醫院強烈,卻還是讓她恐懼到心跳加速。
腹部被一隻戴着玉镯的手輕輕摁壓。
好疼……
喬之若閉眼,倒吸一口冷氣。
“同學,你這大概率是急性闌尾炎哦,趕緊去醫院吧。”校醫觸診完,幫喬之若簡單處理了一下膝蓋和手心的摔傷。
嘶,去醫院……
伴随碘伏的氣味,喬之若擰了擰眉,又覺得自己這會兒好像不怎麼疼了,是不是其實不需要去醫院?
她小時候身體差,老在醫院住着,現在一聽見這兩個字就害怕。
走出開間,坐外面長椅上等她的陌生人起身,過來扶她,大概是見她手上什麼單子都沒拿,疑惑:“校醫怎麼說,沒給你開藥嗎?”
“嗯,她說沒什麼——”
“你趕緊送她去醫院吧。”校醫就像是有預感到喬之若會躲,跟在喬之若身後出來,“急性闌尾炎,得動手術,記得聯系輔導員啊。”
被“監督”着往校外走。
喬之若企圖脫身:“可是貓……”
“我給我室友打過電話,她這會兒就過來帶它去醫院。”陌生人說,“你别擔心。”
喬之若抿抿唇。
她很小聲問:“我能不去醫院嗎?”
陌生人恰好接到電話,沒理她:“喂?對我們在小西門這邊,你直接過來吧,快點哦。”
之後兩人剛走過門崗,喬之若看見一個隻穿着睡衣拖鞋就跑出來的女生。
接住包,明顯好奇地打量了她兩眼,才轉過去繼續問陌生人:“wenyang,這啥情況啊?”
睡衣女生帶貓離開後,被喚為“文?鴦?”的這個人則扶着喬之若,一同乘出租車去醫院。
路上,喬之若又開始疼了,而且比前一次疼得更厲害。
她渾身起雞皮疙瘩,冒冷汗,弓着背整個人蜷縮在出租車的角落,看上去快要不行了。
這狀态給隔壁那個“文鴦”急得夠嗆,從靠窗的右邊坐到後排的中間,左手伸來安撫她的背,提高音量,急說:“師傅師傅麻煩再開快點吧!”
喬之若心裡想說“沒事别急”,疼到嘴邊變成一陣很低很低的輕哼。
——就仿佛在配合“文鴦”,表現疼痛。
前座開車的阿姨見狀也是吓一跳,邊踩油門邊朗聲:“姑娘這咋啦這是?!你們可别吓我啊!”
到醫院大概都六點過了,門診下班,“文鴦”扶着腳步虛浮的喬之若一路繞去急診。
哪想這個點急診人還是很多。
喬之若疼得完全沒辦法再考慮形象,幹脆在挂号機前蹲下了。
“文鴦”站在她旁邊,幾十秒後,給她遞來一張挂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