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樣一種夢。
夢裡,你與陌生人依偎纏綿,難分難舍到好像世界上除了彼此再無它物。
你似乎特别愛她,可你又總是看不清她。
半夢半醒間,你睜開眼,了斷這場夢,感到怅然若失。你既想不起夢裡發生的故事,也想不起夢裡讓你癡戀的那個人。
隻有心髒還在咚咚、咚咚沉重地躍動着。
雨點滴滴答答落不停的這晚,聞央就做了一場這樣的夢。
她緩緩睜開眼,迷蒙中望見不遠處濕漉漉的窗玻璃,玻璃外仍是漆黑一片。
目光從迷離到清醒。
夢裡的人……
好像喬之若。
次日一整個上午,兩人都沒碰見彼此。聞央窩在她房間看一部冷門的挪威長劇,喬之若坐琴房裡一刻不停地拉琴。
聽見琴房的門傳來響動,喬之若手上拉弓的動作戛然而止。
她下意識露出欣喜的表情就要站起,“嗒”一聲,門開了——
卻是她的媽媽喬瀾。
喬瀾換了一頭利落具有層次感的短發,兩側發穗下露出珍珠耳墜。深藍色英式西裝的左胸前,還别着烙有數字“2”的方形徽章。
她對上喬之若的目光,靜靜地微笑兩秒,随後語調非常溫和。
“若若,我站門外聽了有一會兒了,你今天狀态不好,别心急,坐着休息一下吧。”
“……”喬之若屏住呼吸,慌亂地眨了幾下眼睛,心裡自然清楚她自己狀态不好的原因。
總是想着聞央……想着和聞央有關的事情,狀态怎麼好?
喬瀾見她不答話,便走進琴房,将一個深紅色的禮品袋擺在房内的黑色置物架上:“這是這次給你帶的巧克力,我不懂牌子,都是團裡小朋友推薦的,她們說你應該會喜歡吃。”
坐在琴房内和剛出差回來的喬瀾聊了會兒天,等喬瀾接到電話離開,喬之若的目光才投向架子上這個一直沒被她拆開的巧克力。
想見聞央。
想知道聞央正在做什麼。
折磨她一整個上午的渴望終究沒能散去,現在又恰好來了這盒巧克力。
走廊裡靜悄悄的,透過緊閉的門,喬之若能隐約聽見幾聲像是德語的台詞。她擡起左手,握拳,搭在門上,想要快點敲響這扇門,心卻緊張個不停,遲遲沒想好開門後她該跟聞央說什麼。
趴嗒——
端着玻璃杯開門出來的聞央,感覺她踢倒了東西,疑惑低頭。
地闆上仰躺着一個暗紅色禮品袋,紅繩上貼有一張蘋果形狀的便簽。
聞央頗感稀奇地蹲下,撕起便簽捏在手裡看:
【學姐,這是媽媽從意大利帶回來的巧克力,她讓我拿給你嘗嘗。】
看完這行字,蹲在地闆上的聞央擡頭向右,能依稀聽見輕揚低緩的大提琴聲在回蕩。
咕嘟咕嘟。
中午,不想做飯也不想點外賣的聞央站在一樓廚房内煮泡面。
水開後她放下面餅,要等面餅松開,她右手撐住爐台的邊緣左手拿起手機看。
一小時前發給喬之若的圖片和一句“謝謝啦”,都沒收到回複。
“嗯……”
她垂下胳膊,有些惆怅地歎口氣,心想已經中午了喬之若也該吃點東西了吧?
但看喬之若這又是通過便利貼留言又是不回微信的……好像她今天練琴練得格外專注,能去打擾嗎?
想了想,聞央把手機放遠一些,踮腳,從上方櫥櫃裡再取出一包泡面。
想聞央又努力讓自己别總想聞央的喬之若,在聞央特地給她發語音詢問她要不要吃泡面的時候,徹底投降。
她蹲在沙發前,将聞央這句“喬之若我煮了泡面你要下來和我一起吃嗎?”連續聽了三遍。
普普通通的一句話,聽得她笑彎了眼睛。
連琴譜都沒有好好合上。喬之若小跑離開琴房,快步下樓梯,過樓梯拐角後她左手強行抓住欄杆。
冷靜一點。
慢一點。
放緩腳步。
喬之若走下最後一級台階,看見聞央的黑發散亂垂在肩後,右手手肘枕在桌沿,再右邊橫放着一個ipad,看畫面聽聲音,好像還是先前她在門外聽見的那部劇。
“來啦。”見她坐下,聞央立刻笑起來,桌上擺着兩個空碗,聞央将其中一個推給喬之若。
“嗯。”喬之若乖巧地點點頭。
距離兩人一同去看電影,隻是過了一晚,又好像不止是過了一晚。
喬之若低頭,小口小口吃着面,她偶爾擡目光瞥一眼桌對面的聞央。後者筷子懸停在碗口,臉向右轉,雙唇微張,正着迷于此刻播放的這段劇情。
“學姐,你在……看什麼?”喬之若忽然問。
“嗯?”聞央轉回頭來,看向她,眼裡一閃而過的茫然,“哦一部懸疑劇,你要一起看嗎?”
問着,聞央直接推動桌上的pad往喬之若的方向轉了45度。
“這個是主角,現在她要去極光點找航标。”聞央換左手拿筷子,右手指向屏幕為喬之若介紹。
喬之若對着pad點點頭,實際上一點沒聽進去,她等聞央說完過了幾秒,問:“巧克力你嘗了嗎?味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