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空氣中缭繞着一股若有若無的苦味,越往裡味道越濃。
棠寄情扒着床欄,巴巴地望向床上,小小打了個哈欠。
太後親自喂藥,将公主溢出的藥液拿絲帕擦淨,她把碗遞給宮女,擡眼看着棠寄情:“心兒要多久才能醒?”
“很快的,最多半盞茶的時間。”棠寄情答道。
她一手背在背後,悄悄施了一道法術進入公主眉心,随後消失。
幾分鐘後,大床上的少女眉頭動了動,從喉間小小哼一聲,長如羽毛的睫毛顫了幾下,惺忪睜眼,軟糯道:“母後?”
“心兒?”太後見人蘇醒,大喜過望,她親自将公主扶起來,“昏睡許久,身體哪裡可有不适的地方?”
李若嫣搖搖頭,眨了眨眼,眼眶中有淚水流出,她撲到太後懷中,哭得可憐:“母後,心兒好怕,心兒不想再睡了,心兒再也不要睡覺了嗚嗚嗚嗚嗚嗚。”
太後憐惜地拍了拍她的背,“好孩子,醒了就好,母後向你保證,再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棠寄情隐隐覺得太後這保證中怎麼有她的事。
雖然眼前這幅母慈女孝很讓人感動,她本不想煞風景,但她還是打了個預防針:“太後娘娘,臣這藥不是吃了就好的,隻能說暫時遏制。臣不是藥師,治不了公主的病。”
李若嫣聽後哭得更大聲了。
太後一記眼刀過來,“這裡沒你的事了,剩下的藥盡快拿來。”
“是。”棠寄情轉過身,偷偷做了個表情離去。
寝殿一時隻有公主的泣聲,過了許久之後,太後和公主收整好情緒,太後握住李若嫣的肩膀,嚴肅問道:“心兒,你告訴母後是怎麼回事?當時在普渡寺你遇到了什麼人?為何一回來就昏睡不止?”
時間過去了很久,李若嫣又剛剛才清醒,她過了好一會兒思緒才回攏:“兒臣、兒臣記不得了。”
她表情躲閃,一看就知道是在掩藏什麼。
見此,太後黛眉緊蹙,如墨染春山驟然收攏,鳳目帶上些冷:“心兒,你要如實回答母後。你剛剛也聽到了,你現在的清醒隻是暫時的,母後隻有知道了原因才有辦法治好你的昏睡。”
李若嫣嘴唇顫了顫,她的臉上有點紅:“兒臣當日貪玩,遣退了所有人,繞到普渡寺山後,見到一個受傷的男人。”
“他躺在地上,地上流了好多血,兒臣被吓壞了,正想喚人,他醒了過來,叫兒臣不要大驚小怪,他拉着兒臣,兒臣走不了,忽覺一陣困意,竟就這麼睡了過去,醒來之後就回到了普渡寺。”
李若嫣瞧了眼太後的表情,見她臉色越聽越白,慌張道:“母後,兒臣并非故意不說的!而是因為此事太玄幻,兒臣隻以為是做了個夢,誰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母後,求你不要責罰心兒。”
太後深呼吸幾口,面色勉強恢複了一點血色。
“那你在夢裡,又夢見了什麼?”
“兒臣……”李若嫣聞言身形一晃,她手撐着太後的手臂,額頭出了不少汗,她道:“兒臣夢見,夢見一個小女孩。”
“她要索兒臣的命!”李若嫣語氣激動,“母後,她在夢中殺了兒臣好多次!兒臣流了好多血,可是兒臣怎麼都死不了!每每要咽氣解脫時,兒臣就會清醒一下,然後又重複!”
“母後,她一直在說,這是劉家欠她的,她早該拿回去了!”
“轟隆——”一道驚雷,從太後心間劃過。
太後唇瓣微張,她臉慘白得吓人,血液一下倒流,渾身冰涼。
劉家,說的不就是她的家族嗎。
太後劉芷被震得失去神智,良久才輕聲道:“那個小女孩,看上去有多大?”
李若嫣回憶片刻:“約莫四五歲的模樣,長相可愛,皮膚白皙。兒臣本來還挺喜歡她的,結果她一上來就要兒臣的命,兒臣就不喜歡她了。”
劉芷聽了她的描述,眼睛緊緊閉上,手在衣袖下發抖。
報應。
是報應!
幾十年來,凡是與她有關系的人,都會遭到報應。
“母、母後?”李若嫣疑惑道。
太後緩了心神,她勉強勾起一抹笑,“沒事,母後知道了。心兒你睡了這麼久,讓宮女帶你去散散心如何?母後還有事,先走了。”
“你放心。”她站起身,如同李若嫣幼時那樣,揉了揉李若嫣的頭,她道:“不管母後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會保全你。”
“你可是母後唯一的孩兒,是母後的命。”她說着,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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