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确的說,當“恐懼”這個感受第一次出現在大腦裡本身,就足夠讓她感到恐懼的了。
有句名言說得好:“人類最古老、最強烈的情緒是恐懼,而最古老、最強烈的恐懼,是對未知的恐懼。”
她不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誰。
但是在哈斯塔或是克蘇魯的陌生人類形态身上,她都沒有産生過這種感覺。
難道說,還有什麼能比哈斯塔和她哥更可怕……
芙澤爾咽了下唾沫,小聲:“教授,您是人類嗎?”
男人唇角勾了下:“真可愛。”
芙澤爾聲音更小了,用艾米教她的方法:“教授,您在對我進行性騷擾嗎?”
男人眯起眼睛。
“你的學習能力很強。尤其是,模仿人類方面。”
“你該當我的學生,芙澤爾女士。”
他的每一個字都好像從她的意識上碾壓過去。芙澤爾第一次感覺到了很多她成為人類以來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受,而且全都是負面的,比如恐懼、尴尬、堂皇、想立刻逃跑等等。
芙澤爾心跳如擂鼓。
“要我當你學生……那你能教給我我想要的東西嗎?”她努力維持着那張冷冷木木的小臉,嘴唇發顫道。
男人“嗯?”了一聲。
“你想要什麼?”
芙澤爾:“我想找一扇門。在巴黎。”
聞言,他的銀絲眼鏡鏡片一閃:“我對門确實很有研究。”
芙澤爾有些不敢問了。
其實她已經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隻不過她不敢肯定她猜測的那一位會不會真的有這麼閑。
男人看着她,唇角淺淺笑着,冰藍色的眼睛仿佛南極最清透的一汪水。
可是,他真的好像是……
“你還想對我說些什麼?”他慢條斯理道,“不要害怕,好女孩,告訴我。”
“看着我,說出你心裡的那個詞。”
芙澤爾:“真、真說啊?”
男人點頭:“嗯。”
沒辦法了。
芙澤爾咽了一口唾沫,嗓音幹啞,看着他,嘗試性地緩緩叫了聲:
“爺爺……”
話音剛落,男人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噔噔咚。
她小手絞着袖口,尴尬得滿臉通紅:“你……你是尤格索托斯嗎?”
男人看着她慌亂的樣子,勾了勾嘴角。
“你很聰明,好孩子。”他回答,“但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芙澤爾不敢看他:“我是按照人類的方法叫的,因為你剛剛才誇我那個、模仿人類的能力很強,我就想展示給你看。”
尤格索托斯寬容地笑了笑:“我明白,你做得很好。”
“隻不過,我們之間的關系無法套用人類的倫理概念。你并不需要因為你來源于雙生子,而雙生子又來源于我,從而叫我爺爺,好嗎?”
芙澤爾鼓起勇氣看向他,認真地點點頭:“嗯,我明白了。”
也不知道這是尤格索托斯的個人喜惡還是什麼,芙澤爾想,那她不也是在克蘇魯那裡哥哥來哥哥去的嘛?“哥哥”也是人類的稱呼,也沒見她哥有意見呀?
尤格索托斯……肯定隻是不喜歡被叫“爺爺”而已!
芙澤爾很笃定這一點。
“那我應該叫你什麼?”芙澤爾問。
尤格索托斯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叫我老師吧。”
芙澤爾顫了一下,輕聲:“……老師。”
“嗯。”尤格索托斯應了,算是滿意了,“這才我的乖女孩。”
芙澤爾内心狂跳:真是尤格索托斯!
她見到尤格索托斯了!說不定連她哥都沒見過尤格索托斯呢!
于是,芙澤爾現在内心有兩個非常緊要的問題。
第一個是,門。
尤格索托斯是存在于所有維度之外的彼岸者,既是通往外界的門本身,也是開啟之鑰,同時又是把守者。現在她這萬物歸一級别的爺爺……不是,老師都站在她面前了,難道還能不知道那扇“超越無限之門”在哪裡?
第二個是……
芙澤爾看向尤格索托斯,神色微微冷靜。
“那個,老師,請問你能告訴我……”
芙澤爾再次問出了那個她第三遍問的問題:
“你為什麼也在巴黎嗎?”
尤格索托斯一邊帶她看着藏品,慢慢走着。
兩人的鞋跟與呼吸聲彼此交錯在空蕩古老的展館中。
“我本就無處不在。”尤格索托斯回答,“當然了,有時候我也會對一些事情特别關照一下。”
“比如,我聽說有位小女士從太平洋跑出來了,到處在找門,我怎麼能不來呢?”
芙澤爾拳頭一緊:
聽說聽說,又是聽說,究竟是聽誰說啊?!
看出來了她的小心思,尤格索托斯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語氣淡淡:“‘聽說’這個詞很微妙,芙澤爾。”
“也許,我真的是從具體的某人那裡聽到了一則具體的消息;也許,這隻是表示一種驅使着我做這種事的直覺;又也許,連我自己也不便向你說清楚,我到底是從哪裡接收到了這個信息。”
聽到他把話說得這麼暧昧不清,芙澤爾也沒辦法再追問了。
“那老師,你是來幫我找門的嗎?”芙澤爾内心隐隐雀躍。
然而,尤格索托斯的腳步随即停住。
他并沒有轉過身,笑了一下,微微側過臉,銀白色發絲從肩頭滑落:“不是,我的乖女孩。”
“老師是來阻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