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十五，在外征戰多日的大軍，浩浩蕩蕩回京，被京中百姓夾道歡迎。

一身亮眼銀甲，騎着駿馬走在隊列最前面的，便是十四阿哥，被康熙特别敕封為大将軍王的十四阿哥，胤禵。

胤禵神情倨傲，一路上都高昂着頭。

直到進了皇宮，見了康熙，才卸了佩刀，低下頭顱，恭敬行禮，“兒臣胤禵，叩見汗阿瑪，汗阿瑪萬歲萬歲萬萬歲！”

康熙笑呵呵道：“快平身，到朕身邊來，讓朕好好看看你。”

“是！兒臣謝恩！”胤禵站起身，含笑走到康熙身邊，由他打量。

“黑了，也壯實了不少。”康熙拍了拍胤禵的肩膀，“這身甲胄不錯，戰場上兇險無比，你也正需要一身好甲胄防身啊。”

胤禵低下頭，頗為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鼻尖，“是兒子輕狂了，一心隻想快點向汗阿瑪請安，連甲都忘了卸。”

“無礙”康熙大笑，“你一路奔波，很是辛苦了。”他又叫魏珠，“搬個凳子，就放在朕身邊。”

魏珠領了旨意，快馬加鞭去了。

趁着這個功夫，胤禵往旁邊掃了一眼。隻這一眼，他剛剛還和顔悅色的神情，頓時染了幾分陰霾。

胤礽？他怎麼在這兒？八哥的書信裡不是說，他已經被汗阿瑪廢去太子之位，縮在鹹安宮裡自生自滅嗎？

如今他好好站在這裡，難道是汗阿瑪一時又心軟，重新立了他了？

胤禵滿心疑慮，看陸仁嘉看到出神。

陸仁嘉卻老神在在，完全沒把他兇神惡煞的目光放在眼裡。

不就是瞪兩眼嗎？他又不會掉塊肉。願意瞪就瞪呗，大不了比比誰眼大。

于是陸仁嘉也睜大了眼，努力看了回去。

書房裡還有幾個重臣。

這次不止是馬齊，阿靈阿，李光地、蕭永藻、張鵬翮、趙申喬、富甯安他們，連工部尚書陳诜，和兵部尚書殷特布都到了。

十幾個人雖都低着頭，但視線也時不時在陸仁嘉跟胤禵臉色悄摸摸過一下。

也沒啥，他們就是好奇，這十四阿哥知道二阿哥如今亦步亦趨的跟着萬歲，到底會是個什麼态度。

康熙一早注意到了兄弟兩個的眉眼官司，卻故作不知，還是笑呵呵的審視着胤禵。

胤禵不負衆望，沒有忍得住脾氣，夾槍帶棒道：“二哥怎麼也在這兒？”

陸仁嘉張了張嘴，話音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但還沒等他說出什麼來，魏珠就一溜小跑着，捧着個矮凳從外面飛進了書房中。

他大氣不喘的把凳子放在康熙身邊，然後躬身退了下去。這一打岔，陸仁嘉把到嘴邊的話忘了個幹淨。

康熙也順勢拉住了胤禵的手，“别傻站着了，快做到阿瑪身邊來。”

胤禵被拉着坐下，眼神依舊往陸仁嘉臉色飄。

康熙于是又問：“你快與朕說說，塞外風光此時如何？這一戰退了準噶爾部多少人馬？打死了多少，俘虜又多了幾何？”

準噶爾一直是大清的心頭大患，無論大清派出多少人馬，與他打了多少杖，始終都無法将他們徹底清除。

那些人一會兒像滑不溜手的泥鳅一樣，躲進了草原腹部就抓不住。一會兒又像狗皮膏藥，黏上了你就撇不開。

但是無論他們打赢打輸，大清始終都無法奈何他們。打赢了他們不認，最多撇幾個俘虜過來了事。打輸了他們獅子大開口，敢讓大清向他們低頭納貢。

這個部族的生存智慧，有時就連康熙都理解不了。

打了這麼多年，雙方都有點人仰馬翻的意思。康熙也盼着此次兒子西征，能帶回一些意料之外的好消息來。

比如，全殲了準噶爾整個部族什麼的。那就再好不過了。

沒赢也沒關系，隻要沒讓大清丢了面子就成。

隻是，胤禵帶回的消息，卻多少有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此番，兒子并未俘獲太多準噶爾部族子民，叫汗阿瑪失望了。”胤禵垂下頭，語氣罕見帶着些頹廢。

康熙皺起眉，“怎麼回事？”

衆大臣也都收起來吃瓜心思，将表情調整為凝重，側耳等着聽胤禵細說原委。

不是他們故作深沉，而是往年清兵與準噶爾作戰，雖然勝負對半，但是清兵俘獲準噶爾部人馬，從來沒少于五百人過。

這回，胤禵竟然說沒俘獲多少，也着實讓他們都跟着疑惑起來。不應該，準噶爾難道請了哪路援兵嗎？

可再往西，哪有援兵讓他們請呢？

胤禵沉吟了片刻，低聲道：“他們手裡的火铳換了新家夥，青海那邊地勢又險，兵卒們雖然小心防備，卻還是幾次被他們刷的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