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太官方,再加上胤禵的語氣,令人聽着有點像推诿的借口。
但康熙卻知道,自己這個兒子一向争強好勝,素來不會給自己找失敗的借口。
冬日裡固然寒冷,青海的地勢固然複雜,但清兵沒有大勝的主要原因,恐怕還是出在胤禵口中,準噶爾的新火铳上。
李光地與蕭永藻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然之色。
他們兩個老狐狸,與康熙又想到一處去了。
康熙思索了一會兒,又問:“那新火铳又何特殊?”
“射的更遠了,而且連射幾次,也不用填充火藥。兒子帶人追過去,若是往常,一百五十步開外他們必打不中的,這次卻不然,兒子身邊幾個副将,直接被他們手裡的家夥打穿了臂膀,胳膊都差點給廢了!”
胤禵說到次,臉色煞時鐵青,越發咬牙切齒。
原本在走神的陸仁嘉,聽他說完這番話也提起了精神來。
火铳?聽起來像某種兵器啊。還不是尋常的冷兵器,這時候還有這麼大威力的東西嗎?
他有點好奇了。
兵部尚書殷特布緊跟着追問:“阿哥可看清了樣式?能臨摹下來嗎?”
大清也有火铳,但那是單發的,每打一次,必須得重新填一次火藥。
而且一百五十步開外的東西,必打不中的。
若是能知道準噶爾手裡的火铳長什麼樣,工步的人,沒準兒也能學着那樣式改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
胤禵仔細回憶了一下,随即搖了搖頭,“隔得太遠了,當時又起大霧,我一時間并未看清楚。”
“這樣啊...”殷特布有點失望。
太可惜了。
陸仁嘉聽得入神,此時簡直想打斷他們直接說了。不就是打造武器嗎,他會啊!
像聯邦戰士常用的那種激光類兵器肯定做不好,但要是一般的槍械,他都可以做的!
小時候被父帥逼迫着記下來了所有兵器的零件和組裝方法,沒想到這會兒能派上用場了!
陸仁嘉滿臉期待的看着康熙,指望他看見自己渴望被詢問的眼神。
但是等了半晌,康熙也沒有回過頭看他。
陸仁嘉不禁有點失落。一瞬間,他都有點共情胤礽了。
康熙在想火铳的事兒。
殷特布問的時候他分神聽了,也知道殷特布到底想幹什麼。但實話說,就算胤禵知道那樣式,工部,兵部,甚至滿朝文武裡,可能都找不出一個能把清兵手裡的火铳改良成跟準噶爾部用的火铳一模一樣的人。
原因無他,最擅長兵器制作的戴梓,現在在關外,并不在京中。
若是有他在,胤禵隻要能說出個大概樣式,他必能根據胤禵說的,做出個差不多的來。
可惜了。
康熙在心底默默歎氣。
李光地瞄了一眼康熙的臉色,也跟着歎氣。真是可惜了,戴梓現在還是戴罪之身,就算萬歲想把他搞回來,也得尋個好由頭才行。
但是關外距離京城甚遠,現在又是寒冬臘月,怎麼說也得走上兩個月才能到啊。
兩個月,十四阿哥估計是等不及的。
蕭永藻忽然道:“十四阿哥,臣鬥膽問一句,準噶爾粗鄙不堪,族中也無甚奇才,他們怎麼又能力改造的火铳呢?阿哥可有派人追查?”
“查了”胤禵冷笑,“他們跟北邊的毛子接上了頭,那批新火铳,大約是毛子翻倍賣給他們的。”
“毛子?青海到毛子那邊可不近,隔山跨海的,這也能接上頭?”阿靈阿失聲道。
馬齊捋了捋胡須,“一個準噶爾已經叫咱們心力憔悴了,要是再加上毛子,那就更難辦了啊!”
毛子雖然不比準噶爾野蠻,但也是蠻橫的主。康熙二十八年,他們在北邊邊境布陣,逼着大清跟他們簽訂了狗屁的《尼布楚條約》,拿走了漠河以北的好大一塊土地。
在座的朝臣基本上都經曆當時被威脅的險狀,一聽胤禵提到準噶爾跟毛子勾結起來,狼狽為奸,衆人的臉色都陰沉的厲害。
胤禵吐了口惡氣,對康熙鄭重道:“汗阿瑪,咱們跟準噶爾必有惡戰的,兒子不怕死,汗阿瑪劍鋒所指,兒子必帶人勇猛沖鋒。若是真刀真槍的鬥一把輸了,兒子死而無憾。可是準噶爾拿起子雜碎總用那玩意偷襲,兒子就算俘虜他們多少人馬也不甘心啊!”
康熙額角一跳,被他的話引得擡起頭,“容朕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