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對方快到崩潰邊緣,神城雅也才松開鉗制。
随後平靜地起身,留下一張名片,轉身而去。
四米之遙的走廊上,神城雅也與住在附近的高中生目光交錯,嘴角微微上揚。他伸出手指輕觸嘴唇:“安靜點,小鸫需要休息。”
……
玄關一片狼藉,我無心整理。直到神城雅也的腳步聲在樓道裡完全消失,我才松了一口氣。
我沖進卧室翻找行李箱,幸運的是,身份證明文件都還在,錢包裡隻剩下幾張一萬日元和一些零散的鈔票。
我的臉色陰沉,因為剛剛支付了半年的房租,剩下的錢根本不足以讓我換個城市生活。他顯然是算計好了這一點,才如此從容地出現在我面前。
最痛苦的是第二天,咖啡廳店長突然一臉歉疚地告訴我裁員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猶如一盆冷水劈頭澆下,我的内心瞬間被絕望填滿。胃裡也随着痙攣,我握緊手裡的信封,直視店長歉疚的目光。
“我做得應該還可以吧。打掃衛生和當侍應生這些工作,能告訴我原因嗎?”
店長歎了口氣,說:“抱歉啊,這店面已經賣掉了,馬上就要換主人了。其實我早就想說,你整天戴着口罩和棒球帽遮臉,真的挺奇怪的。要是這點不改過來,不管你做多少工作,估計都不會有人喜歡你。”
“保命和受歡迎哪個更重要,我還是分得清的。”說完這句我轉身離開店長的辦公室。
脫掉的工作服扔進垃圾桶裡,我攥着那疊裝着本周薪資的信封塞進口袋中。
夏日的街道烈日炎炎,我的這身裝扮看起來确實很紮眼,在便利店買了瓶冰礦泉水後坐在公共長椅上休息,趁着周圍沒人摘掉棒球帽,捋了捋潮濕的額發,汗水幾乎浸透了我的襯衫,黏黏糊糊地在胸口貼着,我下意識揉了揉耳垂上的那枚綠耳釘,煩躁的心情舒緩許多。
注意到有人經過時,我趕緊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臉遮起來。雖然看起來有點怪,但對我來說這是避免麻煩的最好辦法。
然後接着用那張招聘冊子聯絡工作,既然神城雅也現身在熊本,那麼明路上的正經工作都幹不成了,隻能寄希望于一些不需要身份證明的簡單臨時工。
“您好,請問在招聘臨時工嗎?我翻譯挺拿手的,嗯……外語也可以,德文嗎,簡單的交流也可以,好的,我很快來找您。”
和下一份工作确認好應聘地址後,我站起身離開這裡。
在街道的拐角處,一名高挑的白發年輕人站在陰影處。熙熙攘攘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背朝街道口圍成一圈,堵住了某個身影。
不知道裡面正在被敲詐勒索的倒黴家夥長什麼樣子。
狹小的空間裡,空氣仿若充斥着火藥味,男人白皙的皮膚近乎透明,透着特有的俊逸感,黑色面罩遮住了面部,隻露出下颚線條,一頭白發格外紮眼。
我本來不想惹麻煩,看了幾眼便準備離開,卻察覺到一個異樣之處。
他似乎是個瞎子,因為他自始至終沒有正眼瞧這群人。
我對熊本的某種流行文化有所了解,但沒想到會遇到這個圈子的人在欺負人。
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出手相救。
我猛地踢向其中一人的裆部,他痛得彎下腰來。我趁機擠進人群,抓住一個戴面罩的家夥,拉着他就往外跑。
可完全沒想到這個面罩男看着高高瘦瘦的結果這麼重,費了好大勁才把他拽着跑起來,後面那群小混混緊追不放。
我把路邊的廣告牌推倒,邊逃邊在街道上左拐右繞,那面罩男被我拉得差點摔倒。
直到背後那吵鬧的聲音完全聽不見了,我們躲在垃圾桶旁,這才大口地喘了口氣。
我推了下他肩膀:“你跑那麼慢幹嘛?”
就因為這家夥走得慢,不然我們早就甩掉那群人了。
我掏出手機,看都沒看他一眼,随口問:“你家人的号碼是多少,我幫你聯系。”
指尖摩挲了片刻,他那玩世不恭的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用一種聽到奇怪話語的語調說:“我嗎,我的家人?”
“是啊。”我沒好氣地說,“誰放心一個瞎子在街上亂逛啊,萬一出現意外怎麼辦?”
“你好有趣啊,怎麼會認為我是瞎子呢?”他說。
聽到這話,我後退幾步,馬上反應過來:“對不起,是我搞錯了。”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他突然拽住我的袖口。
我回頭看去,他的黑色衣角随着步伐輕輕搖曳,搭配着一條休閑長褲,看似随意的搭配,被他穿出了獨特的氣質。但他身上那自信強勢的氣場突然弱化了許多。
“是我表達有誤,”他說道,“我的意思是,你是如何察覺到我是盲人?因為多數人首先會注意到我的外表,忽略了我的缺陷,你很特别呢。”
“是因為我今天的穿着不妥嗎?還是有其他原因?因為我看不見,平時都是由朋友幫我選購衣物。如果有不合适的地方,請告訴我。”說完,他松開我的手,朝着牆壁走了幾步。
“我在這。”我出聲,戳了下他的肩膀,“那邊是牆。”
“啊,是嗎?”他扭頭,洩氣道:“果然不該一個人出門,還是沒法獨立生活,像我這樣快三十的男人還得靠别人,真是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