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消氣。”緊接着補充道,“隻是一點點。”
“我明白了。”他坦然道歉。
回憶若是有氣味的話,那麼有關于她的一定是腐朽黏膩的血肉糜爛的味道。她喚一聲我的名字,我都不寒而栗。
昏暗的夜色下,隻有他的發色是一抹亮眼。
我沒有告訴悟,我一直恐懼着姐姐。在他告訴我這份詛咒的核心竟然是她對我的愛時,我心中竟然産生了永遠無法逃離的絕望。接着惡心,猶如胃袋被倒翻過來,想将吃進胃裡的殘渣統統吐出來。
如果愛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是痛苦,是衆叛親離,精神虐待,那麼她做到了,她什麼都沒有給我,接着把我的一切都奪走。
她和神城雅也有什麼區别?
我甯願她恨我,至少憎恨磊落。
或者彼此都真誠些,我剝奪你存活的權利,你詛咒我,變成這副模樣,有來有往,互不相讓。你千萬别說愛我,真的,那太惡心了。
我雖然惱火,但原諒了他的冒犯。因為在那一刻我忽地察覺他在我心中早已占據一個特殊位置,容得下更多寬容,比起怒意,我更有些擔憂他會忽然離我而去。
陣痛藥劑通常是用在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僅針對我個人狀況。
情緒湧上時,我的身體總是莫名幻痛。當然了,我也會對藥物上瘾,不過這個問題更好解決。
我和洗漱完後的五條悟對上視線,不遠不近的距離,我露出一個柔軟的笑臉。
“現在開始,還是過會?”我問他。
“都可以——但是,你得先幫我一個小忙。”他依着門框,一米九的身高幾乎堵住大半通道。
“我的眼睛裡好像有東西,幫我看看。”他彎下腰,将那對好看的蒼青色瞳孔湊近我。
細長濃密的白色眼睫顫了顫,在眼下透出扇形陰影,水珠順着下颌線滾進半濕的衣衫,隐約能看出輪廓。
他是故意的——
仗着自己的美貌肆無忌憚的勾引我——
果不其然,我從他臉上看到了得逞的笑意。
眼眸半合,遮擋住略帶侵略性的視線,語調都染上了蜜糖的黏膩:“不想吻我嗎,小鳥。”
……
黎明将至前夕,我窩在被窩中突然意識到某件事,他這次又沒戴.套。
夢裡面他一直在跟我科普什麼是咒力殘穢,模樣看起來和現在大差不差,細白色的發絲一根根豎下,可那嚣張态度狂傲異常,臉上的笑容肆意又張揚。
我跟他講,我明白什麼是咒力殘穢,不就是野獸撒尿嘛,我也能做到。
由于這個夢影響太深,白天出任務時不知道誰說了句“咒力殘穢——”
我脫口而出一句:“野狗打标記。”
同行的後勤職員一陣沉默。
我抿嘴,轉頭繼續登記事故現場情況。
想死的心情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白塬君,有五個學生來不及轉移,就在太興商場裡,怎麼辦!”
“讓野狗别——”不是,操了
我咳嗽一聲:“我現在立刻聯系五條悟處理,把那幾個學生的位置同步給我。”
放有維修标志的警告牌被一腳踹開,吉野順平的後背猛地撞上扶梯,冰汽水仰頭澆下,黏膩的碳酸液體打濕了發頂,褐黃色的液體和鼻血混作一團,他擡手擦掉。
“怪胎”“優等生”“高級男畜”等等夾雜惡意的稱号萦繞在耳邊。
“喂,你不是喜歡看那些恐怖片嘛,自稱能看到鬼怪?真的能看見嘛,順平前輩。”低年級的同窗揪住他的脖領,猛地向上一推,露出瘦弱的肚皮。
“傳聞這裡鬧鬼,吉野君說不定真的有幸遇到哦,春太,那攝像機錄下了嗎?”
“一直開着呐。”
順平眼眸垂下,沒有和這群牲畜對視,因為在他們眼中,他的平視也是一種挑釁手段。
正在此時,購物中心的廣播突然響起詭異的電流聲。
“咯咯——”
“嘻嘻——”
孩童稚嫩純真的笑聲在廣播中回蕩。
“不會真鬧鬼吧……”春太手抖了下,差點把這台昂貴的攝像機扔到地上。
商場的透明玻璃突然起漣漪,如同熱帶魚豔麗的尾鱗,由遠及近奔來,那讓人汗毛倒豎的笑意也越發靠近。
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正在朝他們奔來!
而在吉野順平眼中,他們所驚駭的怪物反而清晰許多。那是一個個碩大的瑩藍色腦袋的嬰孩怪物,從天花闆冒出,猶如水痘般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爬滿商城的上空,如同某個鬼片現場。
吉野順平擦掉鼻血,跌跌撞撞的站起身,趁春太不注意搶走屬于他的攝像機。
還沒等跑出幾步,他的腳腕忽然被冰冷濕滑的觸須絞住,整個人朝前摔去,攝像機磕到了太陽穴,擡頭的瞬間正好和一對眼珠對視,倒挂的嬰孩在天花闆齊齊轉動。
涼意從腳後跟蔓延至後腦,吉野順平整個人僵住。